第115章 斠然一概,意料之外(第2页)

 “虽罪莫大矣,仍可念皇室宗亲宽宥一二。”

 “熟料,此辈安敢以自焚胁迫君上,留绝信而贬损圣尊,对抗钦差察问,妄图身死罪消。”

 “岂不闻,身虽死,犹可追罪!”

 朱希忠一番话说完,宗堂内立刻响起嗡嗡声。

 神色惶然,群议汹汹。

 还搞不清状况的朱常泴怔愣抬头。

 怎么回事?

 难道还要诛连荆府?叫他来是为这事啊?他还以为要捡漏亲王位了,结果现在告诉他要追罪荆府!?

 不是,他才十二岁啊!

 朱载垬更是忙不迭道:“天使,那菲薄朝廷之信,必然是朱常泠伪造的!还请天使明鉴!”

 德安王怒拍桌案:“朱希忠!给脸不要脸!”

 樊山王难以置信,愕然道:“成国公,泰宁王堂堂郡王,荆藩嗣主,即便是钦差,也无权为他定罪!”

 “郡王,非皇帝不能加罪!”

 什么钦差,什么便宜行事,说得像那么回事,谁敢当真?

 真拿便宜行事当回事,反而少不了一个僭越之罪!

 这样肆行无忌,堂而皇之地逾越之举,真不怕被清算吗?

 他怎么敢的!

 朱希忠无视了乱七八糟的声音,只迎上樊山王的目光。

 他露出了今日进府后第一个笑容,意味深长道:“便宜行事,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诏书赫赫昭彰。”

 “本官在湖广,就没有无权之事。”

 樊山王彻底失声,喃喃道:“倒行逆施!倒行逆施!陛下容不得你,内阁更容不得你!”

 朱希忠收敛笑容,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巾,似梅花点缀,妖艳动人。

 他将手巾展于身前,淡淡道:“樊山王这话,倒与本官两位随行湖广的同僚相似。”

 “他二人与巡抚梁梦龙,合湖广官吏,已然上奏弹劾本官僭越之举。”

 “樊山王若是有意,不妨也添份奏疏,送去京城。”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森然:“就看这奏诏一来一回,樊山王能否活的过本官了。”

 说罢,他猛然咳嗽了两声。

 亲身展示了那张手巾,是如何被染红的:“咳……我再问一遍,汝等知罪否?”

 满堂寂然,再无声响。

 朱载垬回忆着方才朱希忠的话,细嚼慢咽。

 僭越之举……僭越之举……

 难怪朱希忠行事如此嚣张跋扈!

 这是要替皇帝担恶名了啊!

 外间都在传皇帝授意削藩,凌迫宗室,朱希忠转眼就一副办案操切,僭越行事的模样!

 他足够嚣狂,甚至同行的海瑞也看不下去,要上奏弹劾。

 总而言之,皇帝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被朱希忠执行歪了。

 安能这般将身家性命,家族荣辱,系于皇帝一身!?

 吃错药了不成!

 这般作为,可不只是自身安危,成国公府的存亡,也全看皇帝的道德节操。

 邬景和孤家寡人就罢了,伱朱希忠家大业大,又是何苦来哉!?

 况且……骂名可不是你想担就能担过去的!

 还是那句话,大家愿意相信什么,可不是由你决定的。

 只要荆府上下死死不松口,仍然能给皇帝扔一个凌迫宗室,栽赃陷害的帽子上去。

 他能想到,自然也有别人能想到。

 果不其然,樊山王当即洪声道:“皇帝想削藩明说就是!我等自当引颈就戮,又何必在此作态?”

 “皇子帝孙,不容轻辱!我荆府上下清白之身,绝不容尔等酷吏玷污!”

 “成国公若是执意,本王今日撞死在宗堂之中,又有何妨!”

 一番话说出口,堂内暗自喝彩不断。

 德安王更是热血沸腾,附和道:“说得好!本王今日也不容轻辱!大不了以血谏陛下,让他忆起皇室亲亲之谊!”

 朱希忠冷眼看着。

 他自然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在湖广拉扯这么多时日了。

 这些人,就是在用皇帝的圣德胁逼钦差。

 但凡让皇帝沾上一个削藩的名头,那有理的查案,立刻也无理了。

 他们也不怕皇帝不忌惮——皇帝虽称孤家寡人,但不会真想变成孤家寡人,那样的帝位,是坐不住的。

 好在,朱希忠与邬景和对此本就有备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

 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正要开口。

 便在这时,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位荆三子朱常泴孤立无助,突兀拜倒在地,斩钉截铁:“荆府知罪!”

 “我兄泰宁王事涉谋逆,我兄荆世子助纣为虐,我宗罪孽深重,荆府知罪矣!”

 话一出口,满堂皆惊。

 不止两位钦差状况之外,神色愕然,这是谁的部将?

 几位郡王更是措手不及,还有说法能周旋一二,怎么就俯首系颈了?

 两方人马懵然各自对视,随后一同看向这位十二岁的黄口小儿。

 这位荆府三子,虽年岁不大,但其作为嫡系仅存一人,才是实打实能代表荆藩之人!

 别看几位郡王闹腾得厉害,那是这位嫡系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