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取精用弘,置笔从戎(第3页)




    ……



    “诛邪祟!扶潞王!正大统!挽天倾!”



    东拼西凑的口号,猛然在高府内院中响起。



    刘世延的私兵,悍不畏死一般,沉默而肃然地直直撞了出来!



    “射!”



    蒋克谦反应更快,几乎预判一般,高声下令!



    弩箭霎时间便从阵列的夹缝中飙射而出,瞬间洞穿数人!



    “格挡!往前冲!”



    刘世延狠狠咬着牙。



    没有盾牌,便用手中木板、椅垫、长刀立在头顶与面前,挡住了几处要害。



    这个天气与距离,火器再使不上用处,弩箭威力未必能透甲,只要挡住要害,挺过去就是短兵相接!



    “杀!”



    嗖嗖之声,宛如厉啸,又听叮叮当当的声音,箭雨在盔甲与阵型格挡下,大半无功垂落。



    少许角度精妙,卡在甲胄与肌肉之间,被悍不畏死的私兵干脆无视。



    阵型变化之间,甲士整齐划一,与一干厂卫愈发逼近。



    蒋克谦见状,面无表情抽出长刀。



    他情只远程已耗去贼军二十余条性命,己方占据绝对的优势,只举起佩刀,沉凝发号施令:“撞上去!”



    瞬间,禁军立刻有了回应。



    弩箭撤下,刀盾立起,枪兵自缝隙穿出,阵型瞬间摆好,一步一顿,上前接敌!



    “敌寡我众!敌竭我盈!敌弱我强!杀!”



    “世受皇恩!正当其时!举盾出枪!”



    “陛下就在身后!族灭还是受赏,尽在你我一念之间!压上去!”



    一声声喊杀,双方轰然冲撞在了一起!



    似乎整个高府都在耳鸣。



    气血翻滚,漫天的血浪挥洒。



    亡命之徒的哀兵必胜。



    世受皇恩的背水一战。



    不过片刻,横错交抵的尸体倒地,剩下的人踩着尸体,再度撞在了一起!



    刘世延年不过四十余,久经沙场,武艺不凡,此时披挂在身,如饿狼扑食,招式大开大合,挡在身前的禁军当即倒地。



    尤有闲暇为身边私兵结尾。



    左支右绌间,手中兵戈便染满了鲜血。



    “逆贼!”



    眼见刘世延身外五尺几无一合之敌,立刻有精锐迎了上去!



    叮叮叮!



    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双方拢共不过百余,几番撕咬对撞,竟生生杀出气血狼烟一般,在雨天冒着热气,从高府破空而起。



    “逆贼去死!”



    蒋克谦当即也亲身上阵,带着四名近卫组成阵型,寒光突入贼军,只扑刘世延。



    双方搏命撕杀,如浊流般纠缠在一起,闷哼惨叫声不断响起,飞速损耗减员。



    混战之下,刘世延眨眼便身中数刀。



    虽被甲衣挡了大半,却仍旧血淋淋。



    他双目通红,布满血丝,双手都在颤抖。



    “刘公!冲不过去!”



    “顶不住了!”



    左右大声呼和,却显得苍白不已。



    刘世延放眼看去,己方扑倒了半数以上,只能勉强维持着阵型,个个鲜血淋漓。



    心中莫名一股悲意升起。



    连皇帝的面都未见到,竟已寸步难行。



    刘世延狠狠咬住后槽牙,便要发号施令,做出最后的尝试。



    突然之间。



    原本同样疲敝的厂卫,突然振奋起来,拼命一般往上压来!



    与此同时,陆续有禁军补上阵势缺口,越积越多,眨眼间,面前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禁军!



    刘世延愕然抬头。



    禁军回援!?



    刘世延意识中不过一瞬,不意竟然已经僵持良久,以至于耗光时间,前门禁军回援!



    莫非天要亡我?



    “天兵当面!汝等还要负隅顽抗到几时!”



    “束手待毙,尚有一条活路!”



    此起彼伏的劝降声,有的尖声细气,有的迫不及待,传入刘世延耳中只觉恍惚不已。



    嘴唇微微张开,欲回应喊些什么。



    却发觉自己张嘴只是无声。



    眼前的禁军如潮水一般涌来,粗略数来,不下百人。



    又有数名轻骑骋来,将本就勉强维系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眼见大势已去,刘世延终于卸去了浑身劲力。



    他惨然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抬起手中长刀,露出脖颈,贴身感受刀刃的冰凉。



    山穷水尽,何惜一死?



    与其用首级屈身给这些厂卫争抢军功,当然不比得自我了断。



    走到这个地步,以自刎而终,已然算得上轰轰烈烈!



    哪怕下了地府,亦不失为谈资!



    想罢,他双目怒瞪,仰天而站,双手奋力一抹:“狗皇帝!我操你妈!”



    咻咻!



    蓬地,一股鲜血,骤然从刘世延身上飚出!



    刘世延倒飞数步,踉跄倒地。



    他错愕看着自己身上的两支飞箭,一支透过玄甲,狠狠扎在了右臂上,将自己射倒在地,一支准头似乎偏了些,钉在脖颈上,箭羽仍旧颤振不止。



    刘世延嗬嗬着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余光正见得戚继光将弓箭放回马背上。



    另有一名披挂在身,跨骑骏马,持弓在手的少年勒马靠近。



    “给诚意伯包扎一下,朕还要废物利用。”



    皇帝吩咐完,立刻有内臣上前,替刘世延包扎的包扎,系绳的系绳。



    刘世延任人摆布,却是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皇帝,浑身颤动不止。



    朱翊钧面无表情,随手挥剑将刘世延身上的两支箭羽末端削平,便转过身去。



    他目光扫过一干进来护驾的文武大臣。



    “让内阁王崇古、兵部陈经邦、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以上、在京各营参佐将以上,即刻到京营大校场来!”



    朱翊钧接过李进递过来的绳子,见一头确已系在刘世延腰上,便将另一头系在了马具上。



    “在场诸卿,随朕到京营大校场!观刑!”



    朱翊钧说罢,便打马转身。



    文武百官、内臣近卫自然而然从两边分开。



    皇帝披甲在身,拖拽着刘世延,驰马离开高府,扬长而去,随行禁军片刻不得停歇,轰然跟上。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救驾文武官吏,与一地的血腥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