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践祚之初,群然噪呼(第3页)

 这是哪怕明知无用,这要来恶心他一番。

 是当真不顾及两宫,不顾及小皇帝的脸面了!

 冯保隐晦地看了一眼殿外,没等来预料中的动静。

 却也不能丝毫不还手,他当机立断抬出李太后:“诸位不妨再好好想想,当初李太后可是下了口谕的!”

 冯保将太后二字咬得死死的。

 这是在提醒这些人,这可不是单单得罪他一人,他背后可是靠着天子生母,一位监国太后的!

 高拱也就罢了,你们这些给事中、御史当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但那张涍也不知被许了什么诺,不仅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听了冯保这话,张涍怒目圆睁,朝着御案叩拜后,宏声质问道:“焉有贵妃口谕可决内相一职!?”

 他又向左右百官大声质问:“我朝可有此成例!?”

 这话矛头直指李太后,百官都悚然一惊,恨不得避席而逃。

 今日究竟是什么泼天的大战,竟然指斥监国太后!

 冯保见他犬吠,说话也激烈了起来:“张御史是在问罪李太后吗?”

 若是司礼监掌印这位置三言两语就被撤下来了,高拱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就因为他这任命,是与李太后牢牢绑定的!

 一顶大帽子扣下,就看区区御史敢怎么接。

 可惜,张涍冲锋陷阵,身后却有的是人。

 此时自然有人出来控制着局面。

 高拱不咸不淡开口道:“二位慎言,不要将自己的问题,动辄牵扯于上。”

 张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也会拿捏好度。

 他理都不理冯保,继续朝着朱翊钧道:“皇上践祚之初,所窥伺者何限!名与器,安可假人?”

 “贺表既由司礼监掌印收取,臣不敢奉于旁人!”

 言语之中,尽是冯保窥伺名器,有僭越皇权的大罪。

 葛守礼作为左都御史,不能真让登基仪被台谏的人给搅黄了。

 他出列呵斥:“张涍!你非要搅乱陛下御极吗,还不奉上贺表立刻退下!”

 说罢,他又进言道:“陛下,纵使张涍说得有理,也不过区区内臣僭越神器,还大不过今日陛下御朝,臣请此后再行处置。”

 这些言官们三言两语,便将冯保打成了窃据司礼监,僭越神器之辈。

 压根都不给冯保插嘴的份。

 朱翊钧只觉得可笑,这些人是当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啊,连他的登极仪都能作为战场。

 也难怪孝宗皇帝,被这些文臣夸上天去了,称为什么三代以下的真仁君——当初孝宗朝会时,文臣便是这幅情状。

 按照朝鲜的明实录记载,孝宗见朝会时,朝臣各自开小会,争扰不休,孝宗便是只能坐在龙椅上当木头人。

 这群人要的,难道就是这种皇帝?

 得亏朱翊钧眼下他另有图谋,不然看这些人这般目无君上,他说不得就要当众翻脸了。

 这般想着,他抱着看戏心态,借坡下驴:“葛卿说得有理,张卿,此事容后再议,莫要在此纠缠。”

 眼下临朝搅扰,至多是把这事放在台面上的第一步罢了,还动摇不了冯保的位置。

 高拱必然还有后手,往后定然还有狂风骤雨。

 今日这序幕,也该适可而止了。

 张涍身为马前卒,任务已然是完成了,听了这话,立刻恭顺拜倒,口称遵命:“臣忧惧内臣僭越神器,蒙蔽耳目,一时心急如焚。”

 “无状之下不慎惊扰了陛下登极临朝,臣下去后,会上奏自陈罪过,听由陛下发落。”

 “至于冯保之事,臣也会另有本奏上。”

 说罢,这才将贺表交到了冯保手上。

 只是二人错过时,张涍悄然嗤笑一声。

 冯保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胸中情绪,唾面自干。

 他面无表情,似乎在等待什么。

 张涍见冯保忍气吞声,不由觉得快意,刚要回到班列,脚步还未迈出,就在此时,突然一名太监从侧殿进来。

 “皇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