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楼里的算计
她拿过茗若手上的那本《诗经》，开始给她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茗若靠在她身边，听着她念，忍不住问：“姐姐，蒹葭是什么意思？”
“芦苇的意思，这个不重要，这首诗美在是一首情诗。”烟夫人自顾自的继续念道。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烟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的君子在哪里？我这位伊人，又会落入谁家。”
茗若吃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在乱说话：“姐姐，你真厉害，能讲出这么多道理，那些公子哥肯定会喜欢你的。”
烟夫人有些自得：“那是当然，我苦读书也有十几载，自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当初我当花魁的时候，那些追求我的公子哥可比追求桃花的人有势力多了。”
“桃花现在也就占着燕王的便宜，燕王殿下治军严明，城里的那些世豪收敛了很多，否则桃花那点微末的本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士族的院子里了。”
烟夫人是瞧不上桃花的，她坐在这房间里，也听过桃花弹得琴，琴音杂念太多，远远比不过她年轻的时候。
“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好混了，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女人也能当上花魁！”
茗若看着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姐姐别气馁，花无百日红，早晚有轮到姐姐你的一日。”
烟夫人笑了：“没想到你倒是学了点东西，还知道花无百日红了。”
“姐姐，我用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当初我不也是那么风光，如今却在这破房间住着，伺候些下等人，岂不是应了这话？”说到最后时，烟夫人眼底已经有了冷意。
茗若有点害怕，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烟夫人瞥了她一眼：“别做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我昨日是给了你一些委屈受，但我告诉你，在这青楼里受委屈是常态，你要习惯。受了委屈要忍在心底，对上客人的时候还要笑得好看才行，若是做出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是没人瞧得上你的。”
说到最后时，烟夫人的头也抬高了：“别人越是瞧不上你，你就越不能让自己露了怯。这样别人才不会瞧不上你，知道吗？”
茗若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烟夫人翻了个白眼：“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根本没知道，不懂的时候不要装懂。”
“这些字会认了？继续读书吧。”烟夫人把《诗经》丢回给她。
茗若松了口气，拿过《诗经》继续坐在那里读了起来。
烟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镜子里的脸明艳依旧，只是眼角多了两条细纹。
烟夫人皱着眉，拿出脂粉盖在眼角，又细细的上了一层妆，将那些细纹全部盖住，最后点缀了些许的粉胭脂在脸颊处，这么一画，就是大半个时辰。
“砰砰砰——”
门被大力敲了几下，老鸨推门进来。
“妈妈，您怎么来了。”烟夫人笑着起身。
老鸨摆了摆手：“烟烟，你这几日做的如何？”
烟夫人心中暗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昨日她的惨状楼里谁人不知？
但吃了这些天的苦头，烟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脾气太大了，她现在不再是风光的李长风妾室，也不再是青楼花魁，在这楼里，妈妈就是一切。
烟夫人莞尔一笑：“妈妈，我这几日过得不好，我却明白了些道理。”
老鸨扬起眉：“哦？那你说说看？”
“谢谢妈妈之前疼我。”烟夫人直接跪了下来。
老鸨笑了：“你懂事了不少。”
之前烟夫人在她面前总是昂这头，无端让人生厌，现在看她这幅低眉垂眼的模样，老鸨心中这才有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