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移山斗转(第2页)

 

“你这铺子开在这么个偏僻地方,我来喝了两天酒,拢共没见过几个客人,你不趁机多赚我点银子,还赶我走”

 

“银子怎么都能赚,但夜这么深我还不回家,婆娘要担心的。”

 

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侧眼打量着掌柜,没想到他经历过那种灭门惨案后,还敢娶妻生子。

 

一般人经历那事儿后,对‘家人’这词估摸都会有心理阴影。

 

男子收回视线,端起酒壶又给自己添上一杯,抿酒道:

 

“早在昨日,我说便说过来意……只要掌柜能同我讲讲当年之事,千两白银送上,还开什么酒铺讨什么活计明日就能给你婆娘买几百两的首饰胭脂。”

 

掌柜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坐在炉子前烧起热水,微微摇头。

 

“什么当年之事,我听不懂。”

 

“你知道我不会莫名其妙寻上你,既然已经寻到此处,掌柜又何必故作不知。”

 

掌柜的眼神渐渐无奈,这持枪汉子都已经缠了他两日,若是不交点底,他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此刻好说话,可若是僵持下去惹这江湖汉子不耐烦,动起手来可就麻烦。

 

“客官总该告诉我,你是谁”

 

“枪魁,陈期远。”

 

掌柜动作一顿,愣在原地。

 

咕噜噜————

 

水壶烧开,沸腾声在无人巷内响起,酒铺一片死寂。

 

掌柜错愕看向陈期远,冷声道:“当年你父亲寻上我爹,问了一通往事,后来我就被灭了满门,若非那日我藏身井中差点憋死,早便成了刀下亡魂……结果过去这些年,他儿子又寻上了我”

 

陈期远沉默,当年老枪魁来问情报,是给了银子带着诚意来问的,事后也不是他派人害死掌柜一家……但即便不是直接原因,间接原因也跑不了。

 

当年是非曲直,谁对谁错,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但分清或分不清,此刻也没什么意义。

 

江湖不讲对错。

 

“当年是我爹失了防备,行踪暴露,给你等招致祸端,我认,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曾逼迫,以后也不会……带着善意来,掌柜若还是不愿交代一二,我自不会多做纠缠。”

 

掌柜的眼神轻眯。

 

当年老枪魁寻他爹时,也是这般说,他爹念及老枪魁态度不错,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让老枪魁帮了件忙,这才诚心相告。

 

恍惚间,在陈期远身上,他好似看到了老枪魁的影子。

 

当年其实还真错不在老枪魁,但无论如何,他已决心不与任何江湖事,江湖人扯上关系,便冷声回拒。

 

“江湖离我太远……恕不相送!”

 

陈期远喝完最后一杯酒,微微摇头,他虽是江湖浪子却不是恶贯满盈的亡命徒,掌柜既然态度坚决,那他也懒得多费心神。

 

错金博山炉能找就找,找不到就拉倒,还是专心于与赵无眠这次争斗为好。

 

也怪他当年太过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亲爹找到错金博山炉的线索,他却问都不问一句,只顾着寻问柳,浪迹红楼。

 

到最后,爹死了,错金博山炉的线索也没了。

 

萧冷月说的没错,很多机会,永远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再也苦寻不得……但爹死了,仇家却依旧逍遥世间。

 

杀了萧远暮,老枪魁也不会复活,但人在江湖,杀父仇人都视而不见,还算什么江湖人。

 

赵无眠决心要保,那他就打得赵无眠还不了手,再提枪杀了萧远暮。

 

念及仇家,陈期远脸色微冷,放下酒杯发出‘砰’的轻响,在桌上甩了锭银子,正欲起身,巷口却忽的传来一声清隽声线。

 

“不远,我在这里,江湖怎么会远……倒是你,陈期远,你竟也在……”

 

陈期远与掌柜都是一愣,侧眼看向巷口。

 

雨势渐渐大了,雨点砸在街头巷尾,沙沙作响,四溅水珠渐渐凝为水雾,巷子幽深而昏暗,难以视物。

 

掌柜的抬起灯,向前几步,昏黄灯光透过水雾,一匹白马的影子,渐渐自昏暗水雾中显露。

 

轰隆————

 

雷光猝然在月空闪过,掌柜与陈期远彻底看清来者。

 

一页雨幕,一匹白马,一顶斗笠,一柄横刀,一口长剑,一袭青衫。

 

蹄哒,蹄哒————

 

青衫客带着斗笠,牵着白马,自巷口缓步向前,来至酒铺前,解开下巴的斗笠系带,轻轻甩去斗笠上的雨点将其放在桌上,与陈期远的斗笠相对,继而才随意在陈期远对面坐下。

 

“早该想到,你既来了庐山,便不可能不来此处喝酒……毕竟知晓当年事的人,不多。”

 

青衫客自腰间解开朱红酒葫芦,拧开酒塞,往嘴里灌了口听澜酒,才看向陈期远。

 

陈期远忽的笑出了声,没料想自己刚想到他,两人便不期而遇,“赵无眠……萧远暮呢她可跟着”

 

“问她作甚”

 

“她身负重伤,一身实力十不存一,唯一的依仗就是你……在她面前将你打趴下,自然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陈期远将自己的酒杯向前轻推,示意赵无眠给自己也倒一杯酒尝尝。

 

话语极尽不善,估计没人能听出两人其实关系还不错……毕竟不多时就要开打,有什么可友善的

 

假惺惺的装给谁看

 

陈期远可是要杀他媳妇!

 

咕噜噜————

 

赵无眠为陈期远倒了杯酒,随口回了句,“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陈期远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赵无眠这才侧眼看向掌柜,想了想,还是道:“好久不见”

 

掌柜朝他拱手,语气错愕,“萧少侠,您,您就是那位未明侯怎去了朝廷,当了那皇帝的鹰……”

 

鹰犬二字,掌柜差点脱口而出,显然,他知道赵无眠究竟是何身份。

 

“此事复杂,之前受了伤,什么也不记得……陈期远来此想问什么,你便告诉他吧,否则他哪天想起,心血来潮还得来这纠缠,顺道同我也说说。”

 

陈期远端着酒杯又笑了几声……的确如此。

 

掌柜的看了眼陈期远,既然赵无眠都发话,那他便如实说道:

 

“当年国灭前夕,错金博山炉便被萧家托付给了易将军……但易将军还需统领水师北伐,委实无力,便将其交予逐北盟看管……”

 

赵无眠眉梢轻蹙,“你知道具体方位”

 

掌柜的摇头,“少侠有所不知,错金博山炉有移山填海,斗转星移,虚实难测之能……”

 

“里胡哨,每个九钟不都是这么吹牛逼的”陈期远听得不耐烦,摆手道,“说人话。”

 

掌柜的眉梢一挑,“爱听听,不听滚,若不是萧少侠,你就是给我脑袋割下来当尿壶我都不会对你说半个字。”

 

“嘿,我是江湖人,他就不是你不是不愿涉及江湖吗”

 

“那咋了萧少侠于我有恩,但你于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