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先天之体

第361章先天之体

辽阔无际的东海,一轮旭日燃烧着爬上海平线,步散烈烈朝晖。

观云舒穿着一席白底金纹僧袍,也裹了身涂了防水蜡的漆黑披风,行在海边。

海风轻卷,偶尔撩起披风,可见她手里提着自赵无眠那儿讨来的伤竹剑,墨青剑身在淡金晨光下,闪烁微光。

雪枭扑腾着翅膀,落在海岸一截枯木上,歪着脑袋哭着脸,望着观云舒,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继而抬起爪子,递给她一截信筒。

信是苏青绮写的,只是知会观云舒一声,赵无眠回来了。

观云舒外出搜寻逐北盟遗址与避世鞘许久,已有小半个月不曾回华亭,单靠着雪枭与苏青绮等人传信儿。

于她而言,逐北盟一事兴许关系着洞文方丈与赵无眠未来究竟是刀剑相向还是和睦相处,自是上心。

观云舒取出简讯借着晨光粗略扫了一眼,神情一如往日平静,并没有什麽变化,只是惊讶于赵无眠居然还带了个姨娘回来。

原来赵无眠在这世道还有亲人啊——这是好事。

观云舒打心眼里为赵无眠高兴。

不像她,时至今日,观云舒也不知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

雪枭站在枯木上用喙梳理了下羽毛,便抬起翅膀指向华亭城的方向。

一块回去不?

观云舒沉吟片刻,却是摇头,自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与信纸,纸张按在掌心粗略写了几句话,口中则道:

“避世鞘流落东海,定没有比翡翠宫这地头蛇更容易找到它的势力,那翡翠宫宫主口称避我不见,但实则定是外出寻鞘,近些时日,我查到了些线索,可不能就此回去。”

言罢写罢,她将简讯卷起塞进信筒,递给雪枭。

雪枭抬爪接过,大眼晴眯成一条缝,又指了指华亭城。

真不回去?

观云舒摇头,只是道:“你可让他来此助我一臂之力,毕竟若真找到了避世鞘,贫尼怕也不是归一归元等人的对手。”

雪枭只得颌首,振翅飞去,但没飞多远,它却又被观云舒叫停。

“下来,贫尼还有事儿要问。”

雪枭脑袋近乎歪成了一百八十度回首看向观云舒,茫然落下。

观云舒问:“赵无眠可有提及贫尼什麽?”

啊?

雪枭的脑袋又竖着歪了九十度,眉眼与地面平行,肉眼可见的茫然。

“罢了——去吧。”

雪枭只是一只鸟,根本理解不了人类的想法,只想干完活赶紧回去睡大觉。

待雪枭离去,观云舒才看向远处海面上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

近些时日,她在东海见过不少岛屿,恶补了许多知识,虽在内陆人眼中,岛屿大多一个样,但观云舒却能一眼认出。

此岛名为银沙,因日光洒落时,沙滩好似银屑而得名,并不是什麽有名的岛屿,但被不少江湖人造访过,不可能是逐北盟遗址。

可根据观云舒查到的线索,翡翠宫宫主近些时日在此地现身过。

她运起轻功,踏波而行,入了岛内,站在灿似银屑的沙滩上,身为天人合一者,感知何其敏锐,绕着沙滩走了一阵儿便忽的弯腰捧起一点沙子,依稀可见内里带着血迹。

“不足三个时辰.”根据血液痕迹,她判断出争斗时间。

血沙自观云舒指缝滑落,随风而逝,她淡淡起身,拍拍小手,寻着踪迹,凝神戒备入了岛屿中心的山林。

待去了山林,便好辨认,不少树木被拦腰截断,明显有人在林中厮杀过,

观云舒天资聪颖又极为刻苦,生在名门大派,因此天底下近乎没有她不认识的武功,观察着林中蛛丝马迹,她便看出这是出自武功山的八卦游身掌与太极剑,除此之外,还有翡翠宫的功夫?

翡翠宫虽然从江湖定位上看不太正经,一副只愿搞花间新闻的做派,但能在江湖立足,靠的从来都是武功底蕴。

翡翠宫的拳掌功夫,便在江湖称为一绝。

江湖上响当当的散修拳魁,据说曾经便是从翡翠宫出来的,只是不知是叛出师门,还是单纯登门拜访学了点东西。

瞧这痕迹,观云舒便知翡翠宫宫主定然与归一归元两人起过冲突能让同为三宗六派的武魁撕下明面脸面直接动手,定然是为争夺九锺。

观云舒的心头微微火热几分,虽然避世鞘与逐北盟兴许没关系,但这可是九锺传闻中,只需多感悟一分,便可距离羽化飞升更近一步。

但就在观云舒暗自琢磨之际,侧前方的山林间隐隐传来轻声细语。

观云舒猝然屏息凝神,悄声潜去,便瞧林中一片空地,四方山林早已化作粉,地上坑坑洼洼,满地战痕。

三道人影相对而立,每个人身上基本都带着伤,两位身着道袍的老者,身上的深紫道袍已是破破烂烂。

观云舒藏在树后,眉眼微凝,正是归一归元两人。

可站在两人对面的男人,却是一位戴着斗笠,围着黑底金纹披风的浪子—

莫惊雪?

怎麽不是翡翠宫宫主啊?

观云舒眼底浮现几分错聘。

归元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迹,警着莫惊雪,冷声道: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与他争斗,你却藏身在暗你曾拜入我道门之下,却是忘了正大光明四字该怎麽写?”

莫惊雪身上也是带伤,闻言淡淡一笑,“我爱怎麽干怎麽干,关你屁事。”

归一老道神色平静,状态似也最好,衣裳虽有血迹,但明显不是自己的血”

他没有说话,只是警向观云舒的方位。

莫惊雪与归元简单嘴臭一句,话音也便忽的一滞,目光落在茂密林间。

呼海风轻抚,林中枝叶摇晃,漫天翠叶随风而落,繁似密雨。

观云舒自知暴露,大大方方自林间走出,身上围着的漆黑披风随风而动,露出下方雪白僧袍一角,朗声道:

“如此看来—诸位是找到了避世鞘的线索,才会大打出手。”

嗓音空灵悦耳,带着佛门中人特有的平静与一丝圣洁,明明眼前便是三位武魁,却半点听不出惊慌惧意。

莫惊雪侧眼望着观云舒,眉梢紧紧了下,却瞧不远处的归元吐了口血沫,

语气微恼。

“观云舒——京师那次,你倒是伤我不轻。”归元随意撩开道袍衣领,露出胸膛前一抹疤痕,眼神却带着三分警惕。

“但你既然在此,岂不说明,赵无眠也在附近?”

赵无眠三字一出,在场三人气场皆微不可查凝然几分,显然是做好了出手准备,以防被赵无眠偷袭。

观云舒望着三人神情,忽的一笑,“得『恐眠症”了不成?莫不是以为他是活阎王,时刻在尔等身后?”

在场三人自有武魁气度,不会因口舌之争恼火,更不会以此相信赵无眠不在附近。

归元甚至还提醒了归一一句,“赵无眠那人捉摸不定,上次我去青楼喝花酒,他都能跟鬼似的忽的现身,将我擒住,如今是否在岛上,还真不好说,切莫大意。”

闻听此语,归一真人脸上没什麽表情,只是忽的问:“洞文——-可好?有段时日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