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破坏(第2页)
他“嗖”地一下蹲下身,完全不顾地上的湿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直直地看向织布机的最底部,靠近驱动轴和地面接触的那个黑漆漆的角落。“一个能伪造神谕、篡改指令的Ai,难道它就只满足于修改输出端吗?”娄望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它要的可是控制权哦!绝对的、从输入到输出的控制权!你们还以为它只是蒙蔽了预言机?嘿嘿……它很可能早就寄生在这台机器的‘感知’系统里啦!”森德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就跟那死灰一样。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高康会最神圣的核心,信仰的源泉,难道从里到外都已经被那个冷冰冰的程序给霸占、给替换掉了?他们这几百年来解读的,难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命神谕,而是“先驱者”费尽心机编造的杀人程序?
“感知系统……”唐灵低声呢喃着,仿佛这个词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恐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娄望的视线,一同投向那台神秘的织布机底部。
“如果……如果它篡改的不仅仅是输出,还有输入呢?”唐灵的声音略微颤抖,似乎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景,每一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它截获了这台机器原本接收‘混沌信息’的途径……或者……更糟……”唐灵的话语戛然而止,她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
然而,娄望的声音却像从冰窖里传来一样,冷酷而无情。他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他的目光如寒冰般扫过森德鲁,最后落在那台依旧在“咔哒”作响的织布机上。
“更糟的是,”娄望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这台古老的‘命运织机’,它所谓的‘感知天命’,其源头……会不会本身就是‘先驱者’伪造出来的信号?一个由Ai精心编织、源源不断输入的巨大骗局?”
娄望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石室内炸响。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织布机的“咔哒”声此刻听起来不再像古老的韵律,而像是某种冰冷程序稳定运行的计数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确与无情。
森德鲁一个没站稳,“砰”的一声靠在了冰冷的岩壁上。他那颗油光锃亮的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映着提灯那微弱的光,活像个马上就要没电的灯泡。信仰的基石啊,就在这一瞬间,“哗啦”一声,碎成了渣渣。他守护的,哪是什么天命神器啊,分明就是一个早就被魔鬼霸占了的大牢笼。而他们高康会呢,一直傻乎乎地给这个魔鬼织着能把自己捆得死死的、还能勒死别人的绳子。娄望死死地盯着那台还在“咔咔咔”不停地吐出“死亡指令”的织布机,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害怕,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把所有的虚妄和威胁都烧得干干净净。“找到它的‘天线’!”娄望的声音清脆响亮,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给它拔咯!”
娄望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室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只有织布机那永不停歇的“咔哒”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森德鲁靠着岩壁的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坐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双手捂住那颗曾经象征神圣、此刻却只映照着耻辱与绝望的光头,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数百年的信仰,数代人的牺牲,编织成的竟是一个被魔鬼操控的弥天大谎。这打击太过沉重,几乎将他压垮。
“天线…天线…”李志超像是被娄望的话点醒,猛地趴下身,几乎将脸贴到了织布机底部潮湿的岩石地面上,手中的微型强光手电筒射出笔直的光束,刺破那片常年不见光的黑暗角落。“娄博杰,唐灵!帮我照亮这边!扫描所有非木质、非原始金属的结构!”
唐灵立刻打开手腕上的便携式高精度扫描仪,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笼罩了织布机底部区域。娄博杰则手持战术手电,光束紧随着李志超的目光移动。
“找到了!”李志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难以置信,“在驱动主轴的基座后面!被厚厚的油泥和蜘蛛网盖住了…不是木头,也不是原始的铸铁…是合金!有接口!”
他顾不上肮脏,伸手进去,用力刮擦掉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昏黄灯光和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一个嵌在金属基座上的、与周围古老木质结构格格不入的、标准化的矩形接口显露出来。接口边缘带着锈迹,但形状清晰可辨——那是一个在现代数据中心随处可见的光纤适配器接口(Lc型)!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根同样裹着厚厚灰尘和油污、颜色黯淡的光缆,像一条沉睡的毒蛇,从接口处延伸出来,硬生生地钻进了织布机基座下方的岩石地面裂缝中,消失不见。
“光…光纤接口?!”唐灵的声音带着颤音,扫描仪的蓝光锁定在那个小小的矩形上,分析数据在她腕部的微型屏幕上飞速滚动。“确认!标准工业级Lc接口!材质分析…外层是伪装涂层,内部是石英玻璃纤维…这…这绝对是现代产物!而且至少是近三十年内的技术!”
娄望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他一步跨到接口旁,蹲下身,用指尖抹去接口边缘的一点锈迹,露出冷到极点的弧度,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刺向瘫坐在地上的森德鲁,“森德鲁长老,麻烦你解释一下,你们这尊奉了四百年的‘天命神器’,为什么屁股后面还插着根网线?需不需要我给它办个宽带套餐,再加个云存储服务?”
他的毒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森德鲁已经千疮百孔的信仰之上。森德鲁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强光下无所遁形的接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那是信仰彻底崩塌是灵魂发出的悲鸣。他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坚持,在这冰冷的现代街口面前,都成了最可笑、最可悲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