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1章 宾客道喜
晨雾像老君丹炉里泄出的一缕烟,软软地伏在屋脊,偶尔被山风撕出一道缝,便露出乌瓦上那层薄霜——霜里掺了糯米粉,昨夜寨民怕下雨,特地撒的“喜霜”,取“霜降见霜,新娘旺夫”的吉兆。
晒谷场在寨子最敞阳处,背靠千尺绝壁,面对万顷杉海。此刻却灯火未散,火把用整根油松裹了麻布,插在十二面汉铜镜后,镜里火光反照,竟映出一圈赤金色的“日晕”,仿佛谷场浮在火云上。昨夜二更起,五百名壮丁把谷仓门板拆下,拼成三丈九尺长的“封神台”,台心嵌着一面古铜太极,却是老石碾被倒扣过来,碾脐上贴金箔,阴阳鱼眼各嵌一枚“五铢钱”——白家库房里压箱底的王莽货泉,取“新朝新气”之意。
邓晨蹲在台左,青衫袖口挽到肘弯,左手炭笔,右手蘸了松烟墨,正给一具“雷神铁骨”补妆。那铁骨是白家用生铁浇了七七四十九天铸成,骨节里藏硝石、硫磺,待会儿要喷火放电,供新人“雷火炼心”。此刻却被他画成了喜感模样:左脸一道雷纹,自额角劈到下巴,像把刀;右脸却写个歪歪斜斜的“囍”,墨汁未干,被火光一映,亮得滑稽。邓晨退两步端详,自嘲一笑:“雷公也要吃饭,下班顺路喝喜酒,合理。”
身后脚步细碎,白芷拎着大红神袍走来。袍用三十六幅蜀锦拼成,通身绣北斗七星,星芒用金丝捻了犀牛毛,火里一照,竟闪出七彩。她腰间却别一把巴掌大的铜锤,锤头刻“镇宅”二字,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见邓晨那副模样,她噗嗤笑出声:“邓大媒人,你把雷神画成县衙书吏,待会儿他若显灵,先劈你。”
“劈我?”邓晨抬眉,故意压低声音,“我巴不得他劈,一劈下去,咱俩孩子直接带编制,省得排队。”
白芷抡锤作势欲敲,却听高台上一声清咳——白山老爷子现身。老爷子年逾七十,须发皆雪,今日却戴一顶“九梁高功冠”,冠上原本插玉笏,此刻却绑了把黑铁锅铲,铲柄还沾两粒晨粥。他身后跟着十二名“瘟神郎”,皆是寨里精挑的俊俏后生,脸上涂油彩,头顶雉羽,腰间悬艾草囊,走起路来香风阵阵,蚊蝇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