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真理之仁(第2页)

第三炮紧随。这次炮口调高,铁砂越过前军,直扑中军大旗。“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旗杆被拦腰击断,绣着“铜马”二字的赤旗,像一条被斩首的赤龙,软软垂落,瞬间被乱马踏成烂布。旗倒那一刻,十万联军最后的心理支柱,轰然崩塌。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天罚!刘秀的雷公来了!”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刹那间,兵败如山倒,人潮反向奔涌,自相践踏。后军不知前军惨状,被洪流一冲,也稀里糊涂卷入溃逃。雪坡被踩得油光水滑,有人摔倒,立刻被数十只脚踏过去,惨叫半声即断;有人被挤下河岸,冰层“咔嚓”裂开,黑水一冒,人影不见。

东山尨站在乱军中央,挥刀连斩三名逃兵,却挡不住更多溃卒从他腋下、胯侧钻过。他仰头望天,雪花落入眼中,瞬间化水,像泪。他忽然想起故乡童谣:“雷公叫,麦子笑,贼人哭,好人跳。”如今,雷公真的叫了,麦子却早被烧成灰,贼与好人都只剩跳——跳崖、跳河、跳马。

汉军这边,第三炮炸响后,炮车自身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老者炮师扑上去,以湿毯覆盖炮身,少年却盯着炮口,脸色煞白——那里,一缕青烟正缓缓散去,却带出血丝般的红雾。炮管内壁,因炸点过近,出现蛛网裂纹,再来一发,恐要自爆。

刘秀抬手,制止第四炮装填。他缓步上前,以手抚炮,掌心被余温烫得“嗤啦”一声,却未缩回,似要以此提醒自己:神器可恃,亦可噬。

“够了,”他轻声道,“再轰,他们死;再轰,我们亦亡。”他转身,望向坡下——那里,溃逃的敌军已汇成一条黑色的河,而河的上游,是百姓们举着火把、镰刀,自发堵在路口。没有呐喊,没有厮杀,只有沉默的墙,一层层剥下溃兵的武器、铠甲,甚至衣襟。有人跪地,把刀举过头顶;有人抱头,被百姓一脚踹翻,却立刻有老妪伸手拉起,递上一块热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