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百年之后(第2页)

林昭仰头望着，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这一切，都是《践约者录》预设的终章。

所谓“斩神魔”，从来不是靠刀剑杀戮，而是以记忆为刃，剖开谎言，斩断遗忘的锁链。所谓的“神魔”，也不是外界妖物，而是人心中的执妄、恐惧、逃避与冷漠。真正的战斗，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当他选择启动承愿碑，当他直面镜中那个阴鸷的自己，当他接纳姐姐留下的不只是责任，更是信任的时候，这场战役就已经胜利。

而现在，是兑现约定的时刻。

翌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碑林之上。第一缕光照到承愿碑时，碑面突然浮现出一行新字：

>“所有被抹去的名字，今日归来。”

刹那间，整片碑林剧烈震颤，黑曜石碑一块接一块亮起，上面的名字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有的早已模糊不清，有的从未被人知晓，有的甚至属于尚未出生的孩子。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延伸出一段完整的记忆流，自动接入归忆网络。

学校里，孩子们睁开眼，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童年：他们在战火中奔跑，母亲将他们推进防空洞后独自留下引开追兵；贫民窟中，一位老妇人突然流泪，因为她记起了五十年前被强征入实验室的女儿临终前说的话：“妈妈，我不疼，我只是想回家。”；就连监狱里的死囚，在被执行前最后一刻，也喃喃念出了三十年前失踪妹妹的小名，那是他亲手删除的记忆。

世界陷入短暂的混乱，却又迅速归于一种奇异的平静。

人们开始学会共感??不仅是理解他人之苦，更是亲身经历那些曾被掩盖的历史。政府档案馆一夜之间全部公开，所有加密文件自动解码，连最隐秘的“清洗计划”执行记录也被投射在联合国大厦外墙，供世人阅览。

三大势力??军方、科研联盟、旧秩序议会??联合发布公告，宣布解散，并移交权力给“记忆共治会”。这是一个由普通民众、幸存者后代、赎罪者与回归记忆体共同组成的新型治理机构，其唯一信条是：

>“不许任何人再次决定谁该被记住，谁该被忘记。”

林昭没有参与任何会议，也没有接受任何加冕。他只是牵着林晚的手，走过一座又一座城市，听人们讲述他们的故事，然后默默将其编入归忆网络。有时他会停下，在某块新立的碑前静立良久，只为确认一个名字是否已被正确铭刻。

一个月后，他们在极北之地找到了最后一座失联的记忆塔。

塔身半埋冰川，表面结满霜花，塔顶的信号灯早已熄灭。林昭伸手触碰塔基，瞬间，一股狂暴的记忆洪流涌入识海??

画面闪现：一间地下密室，数十名儿童蜷缩在角落，身上插满导线。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脸，而是一张张陌生成年人的面容。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站在中央，手中握着控制器，冷冷宣布：“第97号实验成功，人格覆盖完成。从今天起，这具身体属于国家。”林昭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是“替身计划”的遗迹??通过强行覆盖原有人格，制造绝对忠诚的傀儡士兵。许多战争中的“英雄”，其实早已不是本人。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在这群孩子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正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哭出声。他额头上贴着标签：**编号013，林昭**。

林昭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住。

“这不是真的……”他喃喃道，“我明明记得，我是自愿加入守灯计划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