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舒兰(第2页)
舒远昌一张脸胀得通红:“爸妈都已经死了,你还在这里说他们有意思吗?是!我结婚用了你一些钱,但是你遇到事了,难道不都是我帮你出头吗?发现你不见了,是我去找堂叔打了一架,也是我去报的警。你现在回到家来,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一家人你帮我我帮你,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怎么怨气那么重!”
舒兰冷冷的瞥了哥哥一眼:“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打工赚钱啊,为什么把我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扔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星市,任由那对夫妻欺负我?”
舒远昌说不过妹妹,蹲在墙角垂下头,双手扯着头发,瓮声瓮气地说:“是我们对不起你,这总行了吧?以后等哥赚了钱,就把以前你寄回来的钱都还给你。”
舒兰转过脸去,强行压住眼中的泪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邱雪安慰舒兰:“怎么会来不及呢?你比起灵薇姐幸运多了。灵薇姐一次又一次怀孕,堕了三次胎,伤了身体,躺在床上动都没办法动。你现在身体还好,手上也有些钱,在家里待一阵子,未来的人生很有希望呀,怎么会来不及呢?”
舒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就是个傻子!在家里面就是那个不受宠的,有困难了就把你一个人推出去,让你赚钱养那一大家子。他们都是吸血鬼,趴在你身上啃你的肉、吸你的血,偏偏你还在那里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很伟大、很神圣、很有奉献精神。我告诉你,别傻了!这几年我在外面见了那么多人,总算是明白了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到舒兰的话,夏木繁的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是在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发布的通缉令上!
重案一组负责的别墅杀人案,顾少歧查明别墅女主人的真正死因之后,眼镜他们通过侦查,最后锁定小保姆苏艳,可等到他们去抓人时,苏艳却消失不见了。
因为找不到照片,重案一组根据男主人的描述画了像,并发布通缉令。
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是黑白素描,是一个扎马尾的漂亮小保姆。
就是这个小保姆,给别墅女主人蒋丽珠注射过量的胰岛素,从而导致她死在入室偷窃的王强之手。
眼前这个舒兰化了浓妆,纹了眉毛和眼线,又染了头发,烫着一头的卷发,和通缉令上的画像看着并不是很像,与17岁的天真少女更是天差地别。
可是,人再变,五官难变。难怪夏木繁一直觉得她看着有些眼熟。
仔细观察之后,夏木繁无比确信,眼前这个说话尖酸、满肚子怨言的舒兰正是年前别墅杀人案的嫌疑人。
确认舒兰正是在逃的通缉犯之后,夏木繁角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起来,语气也生硬了许多:“拿到5万块钱之后,你去了哪里?”
舒兰不耐烦地回答:“我不是说了吗,在外面打工,这里打打那里打打,我不想回家。回家之后,难道把这些钱都给家里的吸血鬼?还不如给自己买漂亮衣裳,买金银首饰,让自己快活了再说。”
夏木繁说:“五万块钱在两年前可是一笔巨款,有了这些钱,你还需要打工吗?”
舒兰咬了咬牙:“怎么不需要?你觉得那是笔巨款,可其实并不经花。我跟着那个港城老男人过了一段像夫妻一样的好日子,别的没学会,花钱的本事倒是学会了。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到舞厅跳舞,这些不都是钱?”
“我还学会了打牌……我一个小姑娘在那个纸醉金迷、到处都是钱的城市里,那些钱根本就不经花,一下子就没有了,只能继续打工。”
夏木繁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回来?”
被夏木繁步步紧逼,舒兰的眼神里闪着慌乱,只想着赶紧把眼前这个警察打发出去:“没有什么为什么,钱花光了就回来呗。他们以前拿过我的钱,用了我的钱,现在养我不是应该的吗?”
夏木繁单刀直入:“你打工恐怕不是在深市吧?去年是不是到了荟市?你是不是改了一个名字,叫做苏艳?”
苏艳这个名字从夏木繁嘴里一说出口,舒兰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便向门口扑去。
夏木繁早就防着她逃跑,右腿轻抬,一把将舒兰绊倒在地,随后快速起身,将舒兰双手反拧,咔嚓一声扣上了手铐。
这一下兔起鹘落,吓得邱雪连连后退。
舒远昌慌忙冲上来,伸出手想要阻拦夏木繁。
夏木繁抬头看向他,眼神凌厉:“警察办案,退后!”
舒远昌被夏木繁的眼神吓到,不敢乱动,只是嘴里慌忙问:“怎么了?你干嘛要抓我二妹?”
夏木繁一把将舒兰从地上拉了起来,脸冲着屋外扬声喊道:“大虞,晓玉,进来抓人。”
等到虞敬和冯晓玉冲进屋,一左一右将还在挣扎的舒兰控制住,夏木繁这才看向舒远昌:“舒兰涉嫌一起杀人案,我们要带她回去。”
舒远昌只觉得五雷轰顶,双手都在哆嗦:“杀,杀人案,怎么会呢?”
没有等来夏木繁的问答,舒远昌又焦急的看向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杀人了?”
舒兰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怨恨:“跟你说了不见任何人,你做什么非要把警察带过来?现在我被抓了,你满意了吧?告诉你,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6章舒兰
整理好樊灵薇的口供之后,夏木繁带队奔赴下一个地点。
远盐县是湘东有名的贫困县,交通状况很糟糕,车开在黄泥路上,扬起大片大片的灰尘,车窗玻璃上满是泥沙。
正是冬天,路边的梧桐树伸展着枝桠。上面一片叶子也没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哇哇的声音,透着几分凄凉。
车子开进小村庄,立刻引来村民的围观。眼见得前面路窄难行,虞敬停下车来。车门刚刚打开,一群挂着长鼻涕的小孩就奔了过来,伸出手找他们要糖吃。
夏木繁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糖,分发给小朋友们,孩子们立刻发出一声欢呼:“哦!警察发糖了,警察发糖喽。”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夏木繁来到了舒兰家。
在同村土砖房的映衬下,舒兰家崭新的青瓦房看着很是气派。
一见到警察,舒兰的大哥舒远昌便挡在了家门口,语气不善的说:“我们已经销了案,舒兰也回了家,你们过来做什么?”
夏木繁依然还是那一套说辞:“没见到本人,销不了案。”
舒远昌思忖片刻:“那你们在堂屋等着,我去把二妹带出来,你们见到她了赶紧走,听到了没?”
夏木繁目光如炬,紧盯着舒远昌:“我听说舒兰被她堂叔带到城里当保姆,挣的钱都寄回了家。你去星市寻人的时候和舒勇刚大闹一场,拿到两千块钱赔偿款。你们用她的钱盖了房、娶了亲,怎么现在她回来了,你们却把她当成囚犯一样的囚禁起来?”
舒远昌听了之后很不高兴:“你瞎说些什么!我们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只是二妹现在不想见外人。”
夏木繁原本就是激将,根本不在意舒远昌是否生气:“我们不是外人,是警察,我们必须要了解清楚这三年里舒兰见到了谁、做了什么事,我们要对她的人身安全负责。”
舒远昌听到夏木繁的话,心里头鬼火直冒:“负责?你们能负什么责?我二妹失踪的时候你们警察在哪?我到警察局报案的时候你们查到了什么?现在人找到了,你们倒是积极起来,有什么用呢?”
对于舒兰失踪之事,夏木繁也有些抱歉。公安局的人口管理系统不完善,这才让新希望家政公司钻了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派到深市。
夏木繁说:“至少可以警示后来者。”
舒远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后来者?”
夏木繁将手搭在邱雪的肩膀上:“和舒兰一样,像她这样到城里打工的小姑娘,也被新希望家政公司看中了。她现在家里面欠了债,哥哥要娶亲,房子要翻修,自己还想上大学,所有的一切都必须通过钱来解决。”
舒远昌上下打量着邱雪,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眼前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妹妹有几分相似,都想努力赚钱帮助家里。如果是为了警示这个女孩,那……
舒远昌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赚钱是不容易。”
他像个哥哥一样地嘱咐着邱雪:“债可以先欠着,房子可以先不修,你哥要是没钱娶妻,你就让你哥单着,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承担的。你想读书,那就到城里打一年工,把钱攒着,应该就够了。我二妹受的苦,我希望你不要再受一遍。”
舒远昌的话语重心长,字字说到了邱雪的心坎里。
是啊,家里面总骂自己是赔钱货,怎么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那些传宗接代的男丁、顶门户的男人个个缩在后头,却需要让她这个赔钱货出卖身体?
大哥已经二十多岁,都是要娶老婆的人了,难道母亲生病、自己娶妻的钱都要妹妹出吗?如果只顾自己,读书并不需要太多钱,打工几个月就能挣来学费,并不需要冒着风险替别人生孩子。
这一刻,邱雪感觉眼前似乎打开了一扇窗。
原来,只要把肩上原本扛不起的重担放下,她就能走得又快又稳。
夏木繁听舒远昌是个心善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你的妹妹?你放心,我们警察有为受害人保守秘密的义务,舒兰遭遇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公开。”
舒远昌听到夏木繁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行,那你们跟我来吧。”
舒远昌领着夏木繁和邱雪来到与厨房紧邻的一间偏房,房门紧闭着。舒远昌敲了敲门,门里悄无声息。
“舒兰,是我。”
屋里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我不想见人。”
舒远昌说:“是警察,警察说销案必须见到本人。”
里面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听得出了,我不想见人!”
舒远昌没有强行开门,继续温和地劝说妹妹:“警察带话吧,别让她再走你的老路。”
屋里传来一声嗤笑:“怎么,那个破公司还没倒闭?还有傻子继续上当?”
舒兰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听着比刚才要轻松一些:“你跟那傻子说,叫她千万别上当,自己挣钱自己花,干嘛要把钱留给那些白眼狼?”
听到白眼狼这个词,舒远昌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舒兰你说什么呢?哥哪有对不起你?”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舒兰冷哼一声:“你对得起我?你要是对得起我,就把那一年我当保姆赚的钱,还有舒勇刚赔你钱都给我啊。”
舒远昌摸了摸鼻子,脸有些微红:“这几年你不在家,爸妈生病去世,大妹出嫁,弟弟读书……样样都要钱。哪里还有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