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路向北(第3页)

 

过道上挤满了人,大多是刚上车的乘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他们买的是站票,只能在狭窄的过道里见缝插针地站着。一些聪明的乘客带了折叠小凳,此刻正坐在过道中间,每当售货车经过或者有人要通过,他们就迅速收起凳子,侧身让路。九月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不时要说声"借过"。

 

终于走到卫生间门口,她发现门口还排着队。等待的时间里,九月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心里默默祈祷里面的卫生状况能好一些。上次坐火车没用到卫生间,这次算是躲不过去了。

 

门终于开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九月皱着眉头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作呕: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渍,瓷砖上还粘着几缕头发;马桶边缘布满褐色的污渍,垃圾桶里堆满用过的纸巾,几乎要溢出来。九月强忍着不适,迅速解决完问题,连手都顾不上好好洗,就匆匆推门而出。

 

回到座位上,九月依然心有余悸。她不禁好奇,火车上的排泄物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直接排到铁轨上?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打牌的人收起了牌,聊天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大部分乘客都进入了梦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轻微的梦呓声,与火车规律的摇晃声交织在一起。

 

九月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感觉屁股和腰部酸痛难忍。这趟硬座要坐整整二十八个小时,才过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她已经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想到还要继续坚持这么久,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迷迷糊糊间,九月刚要睡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话声:"请出示车票,查票了!"她揉了揉眼睛,心想:"上车前不是已经检过两次票了吗?怎么半夜还要查?"

 

轮到九月时,她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从包里掏出车票和身份证。检票员是个年轻的姑娘,手电筒的光束照在票面上,仔细核对信息后,将证件还给九月,语气温和地叮嘱道:"小姑娘,晚上睡觉要注意安全,看好随身物品,把窗帘拉好。"

 

九月听话地拉上窗帘,厚重的布料隔绝了月光,车厢瞬间陷入浓稠的黑暗。硬座硌得脊背生疼,可连日的疲惫还是如潮水般漫上来,她歪着脑袋,在火车规律的摇晃中坠入梦乡。

 

梦里陆川逆着光走来,白衬衫下摆被风吹得鼓起,还是他们初相见的模样。九月扑过去抓住他的袖口,絮絮叨叨说起火车上的见闻:老夫妇分享的家乡故事、十块钱盒饭的香气、卫生间令人皱眉的狼狈。她讲得急切,声音却越来越哽咽,那些独自吞咽的不安、对未来的忐忑,化作滚烫的泪珠砸在陆川手背。

 

现实中,火车正穿越某个隧道,轰鸣声骤然放大。而在九月的梦境里,陆川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把她圈进怀里。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混着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让她想起每个晚自习后并肩回家的夜路。那时他们总说“距离不是问题”,此刻却在漫长铁轨的两端,隔着无数个未发送的晚安消息。

 

汽笛声穿透夜色,惊醒了浅眠的旅人。火车碾过铁轨接缝,发出“哐当”声响,载着九月的思念与期待,继续驶向北方那座陌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