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裴徽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第2页)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沉重的铁闸和城门带着无匹的力量砸落在地,激起漫天呛人的烟尘,连大地都为之剧烈震颤!
巨大的撞击声在四面高墙围成的瓮城内反复回荡、叠加,形成恐怖的音浪,震得所有被困其中的叛军头晕目眩,心胆俱丧!
这一下,还在瓮城内的一万四千多名叛军铁骑及其战马,被彻底、无情地封死在这座由高大城墙围成的、插翅难飞的死亡囚笼之中!
与田乾真以及已经冲出瓮城、踏上长安内城长街的五千多前锋精锐,被这两道冰冷、厚重、纹丝不动的钢铁巨门,彻底地、绝望地一分为二!
瓮城,瞬间化作了巨大的屠宰场!
“中计了!严武!郭千里!好毒辣的奸计!”田乾真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再无一丝血色,巨大的恐惧、滔天的愤怒和被愚弄的耻辱如同无数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看着那纹丝不动、坚不可摧、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铁闸,心如死灰——这根本不是人力一时半会儿能撼动的!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向两侧高大如悬崖般的城墙,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冲上城头!夺取城墙,放下吊桥,接应城外大军!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阿史那!跟我杀上去!夺城!”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聚拢身边同样陷入恐慌的前锋骑兵的军心,拨转马头便欲冲向最近的一段城墙石阶。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那些石阶路口时,他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刚才那些“溃逃”守军消失的石阶路口,此刻竟被堆积如山的厚重沙袋、粗大尖锐的拒马枪和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大横木,堵得如同铜墙铁壁,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其坚固程度,丝毫不亚于新筑起了一道城墙!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那些临时工事之后,在每一个城垛的阴影里,影影绰绰,无数身着铁甲、面无表情的弓箭手如同从地狱中浮现,冰冷的箭簇在瓮城内外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致命寒光!
弓弦被缓缓拉开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可闻!
“该死!好狠毒!好周密的圈套!”田乾真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血沫,瞬间明白了对方环环相扣的全盘算计。
瓮城是精心准备的死地!
城头是早已布好的绝路!
他们这冲进来的五千前锋,看似进入了长安城,实则不过是落入了另一个更大、更致命的陷阱中心!
而瓮城内那一万多人……他不敢去想他们的下场。
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将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悍将,彻底冻僵在长安城冰冷的长街上。
喊杀声,正从四面八方、深邃的街巷中隐隐传来,越来越近……
“将军!后路……后路断了!”一名满脸血污的校尉冲到田乾真马前,声音因恐惧和绝望而嘶哑,眼中布满血丝,“铁闸落下,兄弟们……被截断了!”
田乾真猛地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坐骑“黑云”喷着浓重的白雾,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他猛地回头,望向那黑暗中宛如巨兽獠牙般落下的巨大铁闸,以及闸门下隐约可见的被碾碎的肢体和绝望挣扎的身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瞬间又被一股源自骨髓深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戾所取代。
他并非莽夫,深知此刻已陷入死局——前有未知的陷阱,后有无情的断龙闸。
近一万五千铁骑,竟被生生困在这座精心打造的囚笼之中!
“嗬——!”田乾真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憋屈和恐惧全部挤出。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绝望迅速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所取代,闪烁着骇人的凶光。
他猛地调转马头,手中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刀尖笔直地指向北方城门的方向。
“儿郎们!!”田乾真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长嗥,穿透了寒风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前路已断,后路被封!天要亡我?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他裴徽小儿想困死我们?做梦!”
他猛地一夹马腹,黑云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唯有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随我杀向北城门!从里面攻破它!为陛下大军打开通路!杀出一条血路!用我们的刀和血,告诉这些唐狗,大燕铁骑的锋芒,不是几块破铁闸就能挡住的!”
他高高举起长刀,刀锋反射着远处城头摇曳的火光,如同一面染血的旗帜:
“冲——!!!”
他要以这五千多铁骑的悍勇和无畏,在这长安城的心脏地带,硬生生凿穿一切阻挡,用钢铁和血肉铺就一条通向生路、通向胜利的血色通道!
“杀!!”
“杀出去!!”
“跟将军冲!!”
“杀光唐狗!!”
田乾真的怒吼点燃了残军心中最后一点火星。
这五千多名叛军骑兵此刻也被逼到了悬崖尽头。
恐惧并未消失,但在主将那近乎燃烧生命的疯狂感染下,一股困兽犹斗的凶悍彻底爆发出来!
他们嘶吼着,声音混杂着绝望、愤怒和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发出的悲鸣。
他们压下对死亡的恐惧,紧握手中的兵刃,死死盯着前方主将那决绝的背影,狠狠抽打着战马。
“唏律律——!”战马嘶鸣着,再次启动。
“轰隆隆——!”
铁蹄再次敲打着长安城古老的石板路,发出沉重而杂乱的轰鸣,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疯狂。
五千多匹战马同时奔腾,仿佛要将整条街道踏碎!
骑兵们伏低身体,眼神凶狠,组成一个略显散乱但依旧锋锐的冲锋阵型,如同一股裹挟着死亡风暴的钢铁洪流,向着北城方向发起了悲壮而惨烈的决死冲锋!
然而,这条通往北城、相对宽阔的主街,此刻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昏暗之中。
两侧的坊墙高耸,店铺门窗紧闭,只有少数几盏残破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投下片片光怪陆离、摇摆不定的阴影。
街道上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厚重的黑暗吸走了,只剩下叛军铁骑那沉重的心跳和雷鸣般的马蹄声在回荡。
这份异常的安静,本身就是最大的预警,可惜,急于求生的叛军已无暇细察。
“冲过去!快!”田乾真心中警铃大作,但此刻唯有速度才能带来一线生机。他不断催促着。
就在他们冲入这条昏暗主街的核心区域时,致命的陷阱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毒牙!
“唏律律——!!!”
“啊——!!!”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骑兵,连人带马猛地爆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灵魂被瞬间撕裂的哀嚎!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的攻城锤迎面击中,整个身体和战马一起,以极其诡异和惨烈的姿态,猛地向前方凌空飞跌出去!
“咔嚓!咔嚓嚓——!”令人头皮炸裂、牙根发酸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混杂着战马临死前痛苦到扭曲的悲鸣。
“绊马索!是绊马索!”后面的骑兵惊恐地大叫。
“小心地下!!”
十余道绷得笔直、涂着黑漆、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粗壮绳索,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等待猎物的毒蛇,在叛军冲入陷阱范围的瞬间,被埋伏在两侧民房内的守军士兵猛地向上拉起!
时机拿捏得精准无比!
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担任锋矢箭头的精锐骑兵瞬间崩溃!
倒地的士兵和战马痛苦地翻滚、抽搐,成为了后续冲锋道路上无法逾越的死亡障碍。
巨大的惯性让后面收势不及的骑兵狠狠撞了上去,引发了一片惨烈的连锁反应。
战马互相踩踏、骑士被甩飞撞上墙壁、沉重的马身砸在倒地的同伴身上……凄厉的惨叫、骨折的脆响、战马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原本还算整齐的冲锋队列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
几乎就在这混乱达到顶峰的同一瞬间!
“咻咻咻咻咻——!!!”
“夺夺夺夺夺——!!!”
密集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破空声,如同亿万只嗜血的毒蜂同时振翅,从街道两侧的屋顶、高大的树梢、临街民房紧闭的窗户缝隙、甚至门板后面毫无征兆地暴起!
死亡的尖啸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惨叫和嘶鸣!
“放箭!给老子狠狠地射!”煊赫门门主杨暄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残忍的快意。
“天羽帮的兄弟!瞄准了射!一颗人头五十贯!发财就在今日!”天羽帮帮主李屿的吼声充满了贪婪的煽动。
“朝天阁!弩机手!三轮速射!压制他们!”王准的命令则显得更冷酷高效。
在三大帮派首领的亲自指挥下,近万名埋伏已久的武士,眼中闪烁着如同饿狼般的光芒——既有对叛军屠戮家园、残害亲友的刻骨仇恨,更有对帮派内部那足以让普通人彻底改变命运的重赏(一颗叛军人头价值十贯甚至更多)的赤裸裸的贪婪!
他们兴奋地、甚至有些癫狂地扣动着手中连发快弩的扳机!
这种由天工之城出产的利器,射速远超普通弓箭,在近距离巷战中威力惊人。
箭雨!真正的、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死亡之雨!
虽然不如正规军阵齐射那般整齐划一、覆盖严密,但快弩恐怖的射速、近距离的精准以及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完美地弥补了一切缺陷!
冰冷的箭矢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如同长了眼睛的死神镰刀,精准地射向因绊马索而速度骤减、陷入极度混乱的骑兵队列!
“噗嗤!”箭头轻易撕裂皮甲,贯穿肉体。
“啊——!我的眼睛!”一名骑兵捂着脸,指缝间插着箭杆,从马上栽落。
“保护大将军!”田乾真身边的亲卫队长嘶吼着扑来,用身体挡住几支射向主将的冷箭,自己却被数支弩箭钉穿了胸膛,口中鲜血狂喷。
“唏律律!”战马悲鸣,前腿被射断,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甩出。
箭矢贯穿皮甲、铁甲,撕裂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如同密集的雨点打在败革之上。
叛军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仅仅片刻功夫,原本就被绊马索重创的狭窄街道上,又增添了近千具人马尸体。
温热的鲜血迅速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肆意蔓延开来,汇聚成一条条粘稠、刺目的猩红小溪,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硝烟的气息,弥漫在寒冷刺骨的夜空中,仿佛给整条街道披上了一层死亡的面纱。
田乾真不愧是安禄山麾下威名赫赫的沙场宿将。
在绊马索弹起的瞬间,他那近乎本能的战场直觉和精湛绝伦的马术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