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狼来了”之狼真来了(第2页)

“喏!”身旁的传令官激动得声音发颤,高声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沉重的城门绞盘发出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长安城,这座饱经战火蹂躏的帝国心脏,终于向它的守护者敞开了反击的大门!

决定帝国命运的最终决战,在这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轰然爆发!

而胜利的天平,早已在裴徽洞悉人心、运筹帷幄的筹谋下,悄然倾斜,无可逆转!

……

叛军大营。

朔风如刀,在连绵无际的营帐间肆虐呼啸,发出凄厉如鬼哭般的悲鸣。

这声音钻入每一个叛军将士的耳膜,仿佛是他们心中恐惧的低语。

白日里的长途跋涉、缺粮的煎熬、长安溃败的阴影,以及那接连不断、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了他们大半夜的爆炸骚扰,已将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压榨到了极限。

好不容易,在疲惫与惊恐的夹缝中,他们沉入了短暂而脆弱的梦乡。

然而,这安宁如同薄冰——

“轰隆——!轰隆——!”

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距离似乎比前几次更近,大地仿佛在脚下痛苦地呻吟、震颤。

营帐布帛被冲击波撕扯得猎猎作响,悬挂的兵器和水囊疯狂摇摆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

“又来了!有完没完!这他娘的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了!”安庆绪像一头被滚油浇到的困兽,猛地从铺着厚厚虎皮的行军榻上弹起,动作之猛牵扯得他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支撑不住,又重重地跌坐回去,震得硬木床榻吱呀作响。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

昏黄的油灯下,他双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深陷在惨白蜡黄的脸颊上,像两口枯井,闪烁着狂躁与绝望交织的光芒。

原本还算健硕的身躯,此刻被连续的挫败和焦虑啃噬得形销骨立,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之气混合着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最终化作喉咙深处野兽般的低吼。

“裴徽……裴徽老贼!朕……朕要将你千刀万剐!”他想翻身去抓枕下那柄象征权力的镶金嵌玉宝刀,但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沉重、酸软,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几乎耗尽,只有指尖徒劳地抽搐了几下。

“罢了……又是骚扰,无非是想耗尽我们的精神,让朕的儿郎们变成惊弓之鸟……”安庆绪昏昏沉沉地想,连日来的精神折磨已让他近乎麻木。

每一次爆炸后的短暂寂静都像催眠曲,诱使他沉沦回那无边的黑暗。

外面似乎又响起了些微的骚动,夹杂着模糊的惨叫声和更远处隐约的、如同滚雷般的沉闷回响?

不,也许是风声,也许是幻觉…他神智模糊,眼皮重若千钧,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只想将他再次拖入短暂的、无知的深渊。

帐篷内弥漫着汗臭、皮革和劣质灯油混合的浑浊气味。

安庆绪能听到自己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小刀子刮过干涩的喉咙。

外面风声呜咽,营帐布帛的抖动声,远处几声受惊战马的嘶鸣,还有…那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

是巡营士兵在走动?

还是……他不敢深想,疲惫如巨石压下。

突然!

“唰啦——!”

一声刺耳欲裂的布帛撕裂声!

帐篷厚重的毡毛门帘被一只染着黑红血污的手粗暴地掀起!

一股裹挟着浓烈血腥味、硝烟焦糊气息和凛冽雪沫的寒风,如同冰狱的恶鬼,猛地灌入帐内!

瞬间驱散了那点可怜巴巴的暖意,像无数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安庆绪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上,也彻底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迷梦。

“谁?!”安庆绪一个激灵,如同被踩中尾巴的毒蛇,彻底惊醒!所有的疲惫瞬间被点燃成暴怒的炸药桶,他嘶声咆哮,右手本能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死死攥住了枕下冰凉的刀柄!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冲进来的正是他的亲兵统领。

那张平日里还算方正镇定的脸,此刻因极度的恐惧和彻夜未眠的煎熬而扭曲变形,嘴唇青紫,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

他的铁甲上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雪块,头盔歪斜地挂在头上,一缕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狼狈不堪。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战栗:“唐军……唐军这次是真的杀进来了!不是骚扰!是真正的袭营啊!铺天盖地!挡不住了!”

“放屁!!”安庆绪像被抽了一鞭子的困兽,厉声驳斥,试图用滔天的怒火压下心底骤然升腾、几乎将他吞噬的巨大恐慌,“朕没听到示警号角!一个都没有!定是尔等惊惧过度,自乱阵脚,草木皆…”

他的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戛然而止!

这一次,声音清晰无误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如同地狱深渊涌出的怒潮,汹涌地、无可阻挡地扑进他的耳膜——那是此起彼伏、撕心裂肺、濒临死亡的惨嚎!

那是震耳欲聋、如同连绵滚雷般由远及近、大地为之颤抖的铁蹄轰鸣!

还有那无数金铁交击的刺耳铿锵、火焰吞噬木料时发出的贪婪噼啪爆裂、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闷响!

“敌——袭——!!!”安庆绪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重锤击中!

全身的血液瞬间倒灌,冲向头顶,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舞。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体面,在亲兵统领的连拖带拽下,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榻上翻滚而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和撞击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宝刀,刀鞘上的金玉硌得他手掌生疼。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帐篷,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咳得他弯下腰,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但此刻,灭顶的恐惧和狂怒彻底压倒了身体的虚弱。

他直起身,赤红如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混乱喧嚣的夜空,额角青筋暴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叫:“是真的!敌人真来了!反击!给朕反击!挡住他们!杀光!杀光这些唐狗!!!”

几乎就在他冲出帐篷的同一刹那,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早已不知去向的将领,连滚爬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他面前,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土,一只眼睛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末日般的绝望:“陛……陛下!完了!全完了!东边!西边!敌人……敌人从东西两面同时杀进来了!是精锐骑兵!攻势太猛了,如同山崩海啸!”

“西营……西营已经被彻底突破了!田将军昨夜就没回来,现在群龙无首,弟兄们……弟兄们根本挡不住啊!一触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