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高尚与安庆绪同归于尽(第2页)
指尖猛地触碰到一块棱角尖锐、沾满泥血的石块!
就是它!
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瞬间充斥全身!
高尚用尽残存的、最后的力量,抡起那块沉重的石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安庆绪毫无防备的太阳穴!
“噗——!”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牙根发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安庆绪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掐着高尚脖子的双手力量骤然松开!
鲜血如同小溪,混着灰白色的、粘稠的脑浆,从他额角被砸开的恐怖豁口中汩汩涌出!
那豁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他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涣散。
剧痛!死亡的冰冷!还有体内那被秘药长久侵蚀、早已不堪重负的脏腑……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一刻,安庆绪体内那股属于安禄山血脉的、桀骜不驯的枭雄凶性,被这致命的创伤和刻骨的背叛彻底点燃!
剧痛反而成了最后的燃料!
他仿佛感觉不到头颅碎裂的致命伤,感受不到生命的流逝,只剩下毁灭眼前这个叛徒的本能!
他猛地低头,张开嘴,露出白森森、沾着自己和对方血沫的牙齿,那模样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
带着无穷的怨毒和毁灭一切的意念,狠狠咬在了高尚近在咫尺、毫无防护的咽喉上!
“喀嚓——!”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软骨碎裂声,在死寂的洼地中心响起!
“嗬……嗬嗬……”高尚的喉咙被瞬间咬穿!
鲜血不是流淌,而是如同被刺破的皮囊般,带着巨大的压力狂喷而出!
滚烫的液体瞬间浇了安庆绪满头满脸,也染红了两人纠缠的身体和身下冰冷的泥地!
剧痛和窒息让高尚全身剧烈地痉挛,如同被扔上岸的鱼。
他凸出的眼球几乎要挣脱眼眶,死死瞪着灰蒙蒙、毫无希望的铅色天空,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彻底的不甘和难以置信的荒谬——
他!算无遗策的高尚!
一生都在算计人心、操纵权柄,踩着无数尸骨爬上权力巅峰!
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被自己一手扶植、又一手算计的“主子”,像最低贱的野兽一样,在泥泞中咬断了喉咙?!
这结局,比任何酷刑都更具讽刺!
生命的色彩如同退潮般迅速从他眼中褪去,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那只握着沾满脑浆和鲜血石头的手,无力地松开,沉重的石块“噗”地一声沉入血泥之中。
两人如同两条缠绕至死的毒蛇,在冰冷污秽的血泥洼地里,保持着这致命而诡异的姿势,再也不动了。
安庆绪的头颅无力地耷拉在高尚的颈侧,牙齿依然深陷在那恐怖的伤口之中,额角被砸开的血洞狰狞地敞开着,红白之物缓缓渗出;
高尚凸出的眼球空洞地望着天空,咽喉处巨大的撕裂伤口还在微微翕动,渗出最后的暗红血液。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脑浆的腥甜和泥泞的土腥,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死亡的气息领域。
洼地中心,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连风声都仿佛被这惨烈的一幕震慑,停滞了。只有远处伤兵偶尔的呻吟,如同背景里微弱的杂音。
仅存的几个亲兵和死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同归于尽、死状凄惨到极致的皇帝和宰相。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恐惧,最终化为彻底的麻木和崩溃。
更远处,目睹了这惊悚一幕的数千名叛军士兵,如同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骨。
“哐当!”有人手中的横刀颓然坠地。
“噗通!”有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的泥浆里,嚎啕大哭,声音撕心裂肺。
更多的人则呆立当场,如同泥塑木雕,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茫然地望着洼地中心那两具醒目的尸体,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还有人茫然四顾,看着周围沉默如山的唐军包围圈,又看看洼地中心的惨状,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为何而战,不知生路何在。
“伪燕……亡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大的绝望涟漪。
“陛下……薨了!高……高相也……也死了!”那名抱着安庆绪尸体、目睹了全程的百夫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松开怀中那具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的帝王之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宰相高尚那喉咙洞开、死状凄惨恐怖的尸体。
巨大的荒谬感、彻底的绝望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击垮了他最后的心防。他瘫坐在冰冷的血泥之中,仰起头,发出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哭:“伪燕……亡了——!”
这声充满了无尽悲凉和彻底崩溃的嚎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啦——叮叮当当——
兵刃坠地的声音如同骤雨般响起!横刀、长矛、弓箭、盾牌……所有象征抵抗的器物被绝望地抛弃。
噗通!噗通!噗通……
跪地之声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蔓延开来,几千人如同被收割的麦浪,黑压压地伏倒在地。
呜咽声、压抑的哭泣声、绝望的求饶声汇成一片哀鸣的海洋。
“投降……我们投降……”
“饶命啊!将军饶命!我们都是被裹挟的……”
洼地四周,严密的唐军包围圈如同沉默的铁桶,纹丝不动。
士兵们紧握武器,眼神冷冽地看着洼地中这场血腥丑陋的内讧和最终的崩溃。
张巡、魏建东、郭襄阳三位主将并辔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如同三尊俯瞰战场的胜利神只,将洼地中心这场血腥、丑陋到极致的内讧与崩溃尽收眼底。
亲兵恭敬地递上了单筒的望远镜。
“咦?”郭襄阳最先发出声音,他浓密的眉毛紧紧拧成一个疙瘩,粗犷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被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种看戏般的嘲弄取代。
他放下手中的千里眼,指着洼地中心,声音洪亮如同擂鼓,带着浓重的嘲讽意味:“张将军,魏将军,你们快看!那帮狗崽子……嘿!自己先咬起来了?狗咬狗,一嘴毛!哈哈哈!安庆绪这蠢货,被自己养的狗给啃了脖子!精彩!真他娘的精彩绝伦!”
他粗豪的笑声在肃杀的战场上传出很远,引得附近不少士兵侧目,紧绷的气氛似乎也松动了一丝。
张巡神色依旧沉稳如山岳,仿佛眼前这血腥惨烈的一幕不过是棋盘上尘埃落定的终局。
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一丝讶异如流星般掠过,随即被更深的洞察和冰冷的漠然覆盖。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千里眼,动作沉稳地凑到眼前。
天工之城最新式的望远镜将洼地中心的景象清晰地拉近。
安庆绪额角那狰狞的血洞,高尚咽喉处恐怖的咬痕,两人纠缠在泥血中的姿势,周围跪降叛军脸上的麻木绝望……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他缓缓放下千里眼,指关节在冰冷的剑格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弧度,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洞穿一切的漠然:“困兽犹斗,穷途末路,竟至如此不堪。自相残杀,倒也省了我军一番手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洼地,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刚愎者亡于刚愎,反复者死于反复,此乃定数。”他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评价蝼蚁的争斗。
魏建东的脸色却最为难看。
他身材魁梧,一身玄甲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此刻他紧握着千里眼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暴起。
他死死盯着千里眼中的高尚,看着那个伪燕宰相状若疯狗般扑向安庆绪,看着他拔出佩剑,看着他被石块砸中头颅,看着他被咬穿喉咙……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强烈的懊恼在他胸中翻腾、冲撞。他猛地放下千里眼,重重地将其拍在马鞍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引得坐骑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该死!”魏建东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低沉压抑,如同受伤的猛兽在低咆,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一股强烈的挫败感!“那高尚……死了!就这样……死了!”
他指着洼地中那两具醒目的尸体,手指微微颤抖,玄甲护腕下的肌肉绷紧。
张巡和郭襄阳都看向他,眼神略有不同。
张巡是洞悉的了然,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看穿魏建东的郁结所在。
郭襄阳则有些不解,浓眉挑起:“死了不好吗?省得脏了兄弟们的手!这种祸国殃民、满肚子坏水的奸贼,千刀万剐都便宜了他!死了干净!你看他那死法,被自己主子咬死,哈哈哈,报应不爽,痛快!”
他用力拍了拍大腿,仿佛要拍掉晦气。
“好?好个屁!”魏建东猛地转头瞪着郭襄阳,脸上的肌肉抽动,眼神里充满了郁闷和烦躁,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郭将军,你是杀得痛快了!可……可我如何向郡王殿下复命?!”
他指着洼地中高尚那具喉咙被咬穿、死不瞑目的尸体,语气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殿下临行前,千叮万嘱,务必生擒高尚!此獠乃伪燕核心,伪朝大小机密、文武部署、乃至与吐蕃、回纥、契丹的暗中勾连、埋在各处的暗桩、搜刮的民脂民膏藏匿之所,尽在其掌握!”
“他更是设计劫持虢国夫人的主谋元凶!殿下要的是活口!要的是撬开他的嘴,挖出所有潜伏的党羽,要的是将他明正典刑,千刀万剐于长安市曹,告慰忠烈,震慑天下不臣之心!”
“如今……如今他竟和安庆绪这蠢货同归于尽,死得如此……如此不堪!如此……毫无价值!”魏建东越说越气,胸中憋着的那团火仿佛要炸开,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覆盖的精钢胫甲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马鞍都微微一颤。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自己身后那些浴血奋战、甲胄上还带着昨夜激战痕迹、此刻却依旧军容整肃、气势如虹的天工铁骑精锐,又指向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的鬼见愁谷口方向——那里,叛军突围的尸骸堆积如山,无声诉说着昨夜截击战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