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特战营的暗手(第2页)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传遍全军。

刹那间,山谷中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无数长刀利剑出鞘,寒光闪烁;

弓弩手们动作整齐划一,沉重的弓弦被吱嘎吱嘎地拉开绷紧,箭镞斜指上方幽暗的密林;

手持巨盾的重甲步兵低吼着向前涌动,沉重的盾牌轰然落地,紧密相连,构成两道临时的钢铁壁垒。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呼啸的山风都似乎被这凛冽的杀气逼退了几分。

张巡随即点了赵小营和一队最为精锐彪悍的亲卫骑兵:“随本帅上前亲处查看!”

说罢,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率先向险道口最前沿驰去。

赵小营和亲卫们紧随其后,沉重的马蹄踏在碎石遍布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在这片因戒备而突然陷入死寂的险地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敲在将士们紧绷的心弦上。

张巡勒马停在道口最前沿,亲卫们迅速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小型防御圈。

眼前景象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狭窄的通道被破坏得更加彻底,巨大的石块棱角狰狞,粗壮的树干如同巨兽的骸骨,层层叠压,几乎堆到了半山腰,形成一道令人绝望的壁垒。

幽暗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除了木钉,还有被清理出来、用石灰标记的绊马索和铁蒺藜的残留痕迹。

而两侧的山林,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如同两堵沉默而压抑的、无边无际的墨绿色高墙,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遮蔽了所有的视线,阳光只能艰难地在地面投下零星、惨淡的光斑。

幽深、阴暗、寂静得可怕,只有山风穿过林隙时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魂在低泣,一阵阵地刮过人的耳膜,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张巡和赵小营几乎同时举起精良的黄铜单筒望远镜,冰凉的筒身贴在眼窝,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

两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搜索着探马所指的那片靠近山脊、最是浓密阴森的区域。

镜头里,只有无尽的、仿佛凝固的墨绿树影、虬结的深褐色藤蔓和嶙峋怪石投下的诡异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片可疑的区域死寂一片,除了风吹树梢的轻微摇晃,没有任何旗帜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张巡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的刻痕深如刀凿。

他再次运用了观察鸟兽的本能,目光如炬,耐心地在望远镜视野边缘和更广阔的林间搜寻着生命的迹象。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仿佛凝固了一般。

全军将士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无数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弓弦被拉得更满,发出细微的呻吟。

突然,张巡的镜头捕捉到一个移动的黑点!

是一只体型不小的林鸟,灰蓝色的羽毛在阴沉的天色下并不显眼,似乎是一只灰喜鹊。

它扑棱着翅膀,从远处飞来,目标似乎正是那片死寂的、被标记为可疑的密林!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连风都小了些许。

只见那灰喜鹊毫无警觉地、甚至带着点悠闲的姿态,振翅飞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林海……身影瞬间被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在极度紧张的等待中变得粘稠。

一息……两息……十息……仿佛过了许久(其实不过片刻),就在有人快要按捺不住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现!

正是那只灰喜鹊!

它毫发无损地飞了出来,甚至还在附近一棵突出岩石的松树枝头轻盈地停留了片刻,歪着小脑袋,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喳喳”鸣叫,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振翅,悠然自得地飞向了山谷另一侧,消失在视野中。

张巡缓缓放下望远镜,嘴角猛地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冰冷杀意和极度轻蔑的弧度:“哼!装神弄鬼,故技重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口,“飞鸟入林,安然无恙,鸣叫如常!林中若有伏兵,岂能如此?鸟兽之灵,远胜凡人!”

他心中的怒意如潮水般翻涌,对利州守将这种反复玩弄心理战术、视军国大事如儿戏的把戏,已然升腾起一股炽烈的怒火。

“可是大将军,”赵小营也放下了望远镜,但眼中的疑虑如同阴云,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更深了,“末将也看到了那鸟。但是……”

他指着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密林,“此处地形实在过于险要!密林深邃,遮天蔽日。万一……万一敌军真有埋伏,且极其善于隐匿,精于山林之道,连鸟兽都未惊动……”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在如此绝地,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心底深处,对不良府探子过分的“规律性”和这刻意留下的“破旗”,始终萦绕着强烈的不安。

张巡沉默了,赵小营的提醒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因愤怒而升腾的自信。

他鹰隼般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绿色林海,最终,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探马之前看到旗帜晃动的大致方位——那片靠近山脊、最为陡峭难攀的密林深处。

一股决绝之气在他眼中凝聚。

“取本将令箭!”张巡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亲卫队长立刻双手捧上一支刻有虎头、缠绕红缨的青铜令箭。

“再派两名死士!”张巡接过令箭,目光如电扫过身后亲卫队中那些最悍勇的面孔,“目标——左侧山林,山脊线下方,刚才疑似出现旗帜的那片区域!给我摸进去!看清楚里面到底是藏着千军万马,还是只有几面破旗子在唱他娘的空城计!”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如九幽之风,“告诉他们,此行九死一生!若遇伏击,无需缠斗,立刻吹响号角示警!本将亲率大军,即刻强攻接应!若能探明虚实,平安归来,官升三级,赏百金!”

两名被点到的精悍士兵出列。

他们面容刚毅,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们迅速脱下显眼的明光铠和头盔,只着轻便坚韧的牛皮软甲,腰间插着淬毒的短匕和便于攀爬的钩索,背上系着用于示警的犀牛角号。

两人互相检查了装备,用力对撞了一下拳头,眼神交流间尽是决绝。

然后,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鬼魅,他们利用巨石、沟壑和低矮灌木的掩护,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和悄无声息的动作,迅捷地没入了那片仿佛巨兽之口的墨绿色林海之中。

浓密的枝叶如同帷幕般晃动了几下,很快便恢复了死寂,彻底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全军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弓弦被拉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士兵们紧握着冰冷的武器,手心全是冷汗,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吞噬了同伴的山林,仿佛要用视线将它烧穿。

连久经沙场的战马都似乎感受到了这凝重的、几乎凝固的杀意,不安地刨动着蹄子,打着沉闷的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