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特战小队的风采(第2页)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诱惑和兴奋,“依我看……不如咱们再‘请’一两个舌头回来?挑个看着像头目的!我亲自伺候!沙子我的手段您知道,保证把他们肠子里有几条蛔虫、昨晚上吃的啥都掏出来!比跟着他们磨磨唧唧强多了!又快又准!”

他话音落下,周围另外三名如同磐石般趴伏着的战士,呼吸声都瞬间粗重了几分。

虽然身体依旧纹丝不动,但那双双锐利的眼睛里,原本冰冷的杀意瞬间被点燃,如同饿狼嗅到了血腥,流露出一种赤裸裸的、渴望撕咬和释放的野性光芒。

特战营的训练,是真正的地狱熔炉,将人性中最后一点柔软和犹豫彻底锻打、磨灭,只剩下对杀戮技巧的本能掌握和绝对服从命令的钢铁神经。

平日里营内残酷的对抗演习和极限训练,根本无法完全宣泄他们体内日积月累、几乎要撑破血管的暴戾与杀意。

此刻,深入这危机四伏的敌后丛林,鼻端是浓重的血腥,身下是同伴刚刚制造的尸体,远处是游弋的敌军精锐,那份被军纪强行压制的躁动和嗜血渴望,早已在每一个毛孔里蠢蠢欲动。沙子的提议,像火星掉进了干草堆。

朱狗娃的目光,终于从望远镜的目镜上缓缓移开。

他转过头,冰冷、锐利、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般的视线,一寸寸地扫过沙子那张布满刀疤、写满暴戾的脸,然后扫过另外三名战士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

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固冻结了。

沙砾摩擦般的呼吸声瞬间消失,只剩下远处模糊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朱狗娃沉默了仅仅几息的时间,但这短暂的沉默,却像一块千斤巨石,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几乎让人窒息。

他似乎在权衡,在挣扎,在内心某个深渊的边缘徘徊。

最终,那深渊被冰冷的理智封死。

“不行。”朱狗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感到寒意的冷酷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我们是在狼窝里掏食!是在阎王殿门口打转!不是在自家后院抓鸡摸狗!出手一次,是斩断尾巴;出手两次、三次,留下的气味、痕迹就足以引来一群饿狼!”

他猛地伸手指了指脚下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又指向远处官道上若隐若现的侦骑,“看看这个!想想他们!一旦惊动,被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四面皆敌,插翅难飞!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我们!”

他顿了顿,目光如最锋利的钩子,死死钉在沙子那双犹有不甘的眼睛深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灵魂拷问般的重量:

“更何况,大军藏身之处这种要命的情报,是能靠撬开几张烂嘴就轻信的吗?!沙子!!”他低吼着副队正的名字,“你敢不敢用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担保,你撬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铁打的真话?!你敢不敢拿张巡大将军的性命,拿咱们身后四万多同生共死的袍泽弟兄的性命,去赌你‘沙子’的手段够不够狠,去赌敌人的骨头够不够硬吗?!嗯?!”

一连串如同重锤擂鼓般的质问,狠狠砸在沙子的心头。

他那布满凶悍之气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尤其是当朱狗娃提到“四万多袍泽弟兄”时,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躁动的火苗,终于被彻底浇熄,化为一片阴鸷的死寂和不甘,最终只剩下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周围的战士更是连粗气都不敢喘,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眼中的嗜血渴望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敬畏。

“好了!”朱狗娃收回那几乎要洞穿灵魂的目光,重新将眼睛贴回望远镜那冰冷坚硬的目镜上,仿佛刚才那番雷霆之怒从未发生过。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干涩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沙子,你即刻带两人,原路返回!记住,只走最隐蔽的兽道,避开所有开阔地!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发现——利州有大批援军抵达,营盘爆满,以及这队精锐侦骑的踪迹和方向,一字不漏地报告给郎将和大将军!”

他特意加重了“发现”二字,如同烙铁般刻入沙子的脑海,“记住,是‘发现’,不是‘确认’!其他任何推测、任何废话,一句不要多说!明白吗?!”

“其他人,”朱狗娃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钢鞭抽打在空气中,“跟着我!继续盯死前面那队人!把你们的爪子都给我收进肉里!把你们的舌头都给我咬断了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行动,谁敢暴露一丝一毫的行踪……”

他停顿了一下,那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老子亲手剁了他!尸体扔进山涧喂狼!听清楚没有?!”

“喏!”沙子猛地低吼一声,再无半句废话。

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任务。

他迅速而无声地用手点了点身边两名战士——一个绰号“山猫”,身形瘦小却异常灵活;

另一个叫“铁砧”,耐力惊人,负重如常。

三人如同得到了指令的幽灵,身体贴着湿滑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滑下土坡,瞬间便融入了下方茂密得如同墨绿色幕布、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的丛林深处。

几片被带动的宽大蕨类叶子微微晃动了几下,随即恢复了静止,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朱狗娃的视线再次锁定官道。

那队侦骑似乎并未察觉到数里外山丘上刚刚发生的生死抉择,依旧保持着那种外松内紧的姿态行进。

望远镜的视野里,为首那名骑士似乎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动作自然,却让朱狗娃的心弦猛地绷紧了一瞬。

身边只剩下了两名战士,空气仿佛更加粘稠压抑。

脚下那具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

朱狗娃的眼角余光扫过尸体那断裂的手指——断口异常整齐,显示出下手者非凡的腕力和精准度。

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朱狗娃的心头:利州增兵,精锐侦骑……这平静的蜀道山林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张巡大将军的黑石村……真的安全吗?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腐殖质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杂念排除,只剩下眼前移动的目标和耳中放大了无数倍的风吹草动声。

狩猎,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既是猎人,也可能在下一刻,成为猎物。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充满死亡气息的藏身点,只有远处官道上,那单调而危险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

……

……

午后的阳光艰难地刺破层层叠叠的浓密树冠,在崎岖湿滑的险道上投下破碎而摇曳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落叶、潮湿苔藓和士兵汗水的混合气味,沉重得令人窒息。

两侧陡峭的山崖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狭窄的谷道挤压得更加逼仄。

山风呜咽着穿过岩缝,卷起细微的尘土,吹在士兵汗湿的脖颈上,带来一丝凉意,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压抑。

张巡身披玄色重甲,腰悬古朴长剑,立于一块突出的巨岩之上。

他身形挺拔如松,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坚毅的线条,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锐利如鹰隼般凝视着下方蜿蜒曲折的谷道。

每一次前方传来的撬石声、号子声,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开路部队——那五百名最剽悍的步卒——正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沉重的原木、嶙峋的巨石,被工兵用撬棍、绳索,配合着士兵们的血肉之躯艰难地挪开或破碎。

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军官短促而沙哑的喝令声,在死寂的山谷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停顿都显得格外漫长。

“太慢了……”张巡心中无声低语,指节因用力握着剑柄而微微发白。

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这已是今日第三次遭遇如此彻底的阻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