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这是妖术之摧枯拉朽(第3页)
是爪子踩踏枯叶发出的摩擦声,接着是沉重而警惕的“呼哧呼哧”嗅探声,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是护院恶犬!
而且不止一只!听那动静,体型绝对不小。
韩北风眼神骤然一凝,锐利如鹰隼,黑暗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并未转头,只是喉间发出一声极轻微、如同虫鸣般的“嘶”声。
身旁,一个身形瘦小、几乎蜷缩成一团的人影立刻会意。
他如同壁虎般贴着地面移动半尺,极其缓慢地从腿侧一个隐蔽的暗袋中摸出一块深褐色、约莫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奇异浓郁肉香的肉干。
那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
他手腕以一种难以察觉的角度轻轻一抖,肉干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划出一道低矮迅疾的抛物线,精准地越过高墙,无声无息地落在院内靠近墙根的枯草丛中。
“呜……?”院内传来一声低沉、带着巨大疑惑的呜咽,紧接着是牙齿撕咬、咀嚼肉干的“吧嗒吧嗒”声,贪婪而急促。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美食”瞬间瓦解了恶犬的部分警惕。
墙外,十余条黑影如同凝固的玄武岩雕像,只有紧盯着墙头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星点微光,冰冷而专注。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像沙漏里的细沙缓慢流淌,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韩北风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微弱声响。
终于,墙内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噗通”、“噗通”闷响,像是重物接连软倒在地,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连一丝鼾声也无。
特制的“醉阎罗”肉干见效了——它能迅速麻痹大型犬只的中枢神经,令其陷入深度昏迷,十二个时辰内形同死物。
韩北风紧绷如弓弦的肩膀,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
他朝身旁一个最为壮硕、蹲在那里如同一块磐石的人影(代号“铁塔”)打了个简洁的手势——食指中指并拢,向前一点。
铁塔立刻无声地调整姿势,背靠冰冷粗糙的石墙,双腿如老树盘根般扎下马步,粗壮如铁柱的双臂交叠于小腹前,形成一个稳固的“人梯”。
韩北风没有丝毫犹豫,左脚尖在铁塔厚实的手掌上轻轻一点,身体借力,如同灵猿般轻盈上窜,双手稳稳扒住湿滑的墙头。
他没有立刻翻越,而是极其谨慎地,只将半张脸和一只眼睛缓缓探出墙头,目光如电,锐利而冰冷地扫视着墙内——正是张府西花园!
不良府,作为大唐帝国阴影中的耳目与利刃,在各州本就有如同蛛网般的常驻据点。
自权相杨国忠挟持李玢仓皇遁入蜀地,这张本就隐秘的网,便在裴徽的驱动下,以惊人的速度、不计代价地悄然扩张,力量激增数倍。
而当那位以铁腕和深不可测着称的新任权相严庄接手统筹全局后,更是从精锐中的精锐——狼鹰卫与不良人总部中优中选优,如同撒豆成兵般将大量顶尖好手不计伤亡地渗透入蜀地,甚至在每个战略要冲州府都设立了更具行动力、更独立也更危险的分部。
利州,这座扼守入蜀咽喉的重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掌控此地不良府的韩北风,肩上的担子之重,如同背负着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可能牵动千里之外的战局,影响无数人的生死。
韩北风的目光在西花园中快速逡巡。
星光吝啬,园内景物影影绰绰。
怪石嶙峋的假山投下狰狞的阴影,枯败的花木枝条在夜风中鬼魅般摇曳,一座飞檐斗拱的小亭子如同蹲伏的巨兽,轮廓模糊不清。
除了风吹过枯叶发出的单调“沙沙”声,四下寂静得可怕。他迅速在脑海中对照着之前无数次踩点、步量绘制的精确宅邸布局草图,如同展开一幅立体的地图。
张府格局坐南朝北,东西各带花园,中间是官厅和主人居住的正屋院落。
大门方向有精锐兵士持戟站岗,且紧邻府内护卫营房,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东花园靠近营房,风险亦高。
唯有这西花园,僻静少人,是潜入的最佳选择,也是唯一生机。
确认墙内暂无危险,韩北风如同狸猫般无声地翻上墙头,从腰间解下一盘末端带有精钢鹰爪钩的浸油牛筋索。
他手腕微抖,鹰爪钩划破空气,带着轻微的破风声,精准地钩住墙内一株粗壮古槐的虬枝。
他试了试力道,确认牢固,随即身体如同失去重量般,沿着绳索滑落,脚尖在松软的泥土上轻轻一点,如同羽毛落地,声息全无。
其余黑影依次跟进,动作迅捷、流畅、精确,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最后一人(代号“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贴在墙根最深的阴影里,负责警戒并看守这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
当韩北风的双脚切实踩在西花园冰冷的土地上时,心脏在胸腔内猛烈地撞击着,那声音在他耳中如同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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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不完全是。
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压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并非惧怕眼前的刀光剑影,而是深知此行的后果,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天丰和他,早已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灭顶之灾的气息——蜀中腹地,大批精锐援兵正源源不断北上集结!
然而,利州守将张玉祥的反应快得惊人,竟不惜动用上万最精锐的铁骑,如同铁桶般死死封锁了所有通往唐军大营的大小道路、山间秘径。
于天丰派出的四组探子,皆是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好手,却如同泥牛入海,一去无回,连半点水花都未曾溅起。
这背后,绝不仅仅是封锁严密,更意味着敌人拥有极其高效的情报拦截和反制能力,甚至可能有内鬼作祟!
情势急如星火,容不得半分犹豫。
就在昨日傍晚,韩北风与于天丰当机立断,带着这支精挑细选、堪称利州不良府最强战力的行动组,将兵刃藏在一辆雇佣来的、散发着牲口气味的破旧牛车夹层里。
只花了区区一百贯,就轻易买通了守城军官那贪婪的嘴脸,再次混入了这座风声鹤唳、盘查森严的利州城。
此刻,他们已无退路,必须用手中这张精心准备的“牌”——张玉祥的独子张志明——撬开这该死的封锁!
在他们看来,这是最后的豪赌。
众人无声地潜行至西花园通往内院的月洞门。
沉重的木门紧闭着,门环上的兽首在微光下显得狰狞。
众人屏息凝神,无人敢贸然去推——门轴哪怕发出一丝轻微的“吱呀”,在这死寂的夜里也足以惊动整个府邸。
“鼠须”如同幽灵般再次上前,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缝上,凝神细听。
接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细如发丝、柔韧无比的铜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缝,极其轻微地拨弄试探着里面的门闩位置。
片刻后,他回头,对着韩北风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门闩是木制插销,结构简单,更重要的是,门内没有大型犬只那特有的沉重呼吸声!
为保险起见,“鼠须”又从门缝下方,极其缓慢地塞进去几小块同样浸透了“醉阎罗”药汁的肉干。
时间在无声的等待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门内,始终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韩北风悬着的心,又稍稍往下落了几分。
夜风吹过回廊,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也吹动了花园角落里几株早开的、不知名的野花,那香气清冽却带着一丝甜腻,在此刻紧绷欲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诡异而突兀。
远处,似乎又传来几声模糊的更鼓,却又像是紧绷神经产生的幻觉。
所有人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的震动——风声、虫鸣、枯叶落地,甚至血液在耳膜中奔流的声响。
韩北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对紧贴在自己左侧的“铁塔”和右侧一个身形精干、眼神锐利如鹰的弩手(代号“鹞子”)低声吩咐,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守住此门!若有变,开门接应,弩箭压制,断后!”
“铁塔”厚重地一点头,如同沉默的山岳;
“鹞子”则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兴奋,无声地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两人立刻如同壁虎般紧贴门洞两侧冰冷的墙壁,彻底融入阴影之中。
“鹞子”和“铁塔”各自从背后解下一具造型精巧、通体乌黑、闪烁着哑光的连发快弩。
这弩比军中制式弩小巧轻便得多,弓臂由数种特殊木材和坚韧兽筋叠压复合而成,弩匣可容纳十支三寸长的精钢短矢。
它牺牲了远距离射程(有效杀伤仅三十步),却换来了无与伦比的隐蔽性、疾风般的上弦速度,以及在近距离内堪称恐怖的精准度与穿透力。
此乃天工之城专门给不良府核心行动人员打造特供的“夜鸦弩”,造价高昂,工艺繁复,是暗夜中的无声死神。
此刻,冰冷的弩箭在星光下泛着幽蓝的淬毒微光,稳稳指向门内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方向,蓄势待发。
韩北风则深吸一口气,带着其余五人(包括擅长开锁溜门、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的“簧舌”;格斗技艺狠辣刁钻、眼神阴冷的“剃刀”;以及另外两名眼神同样锐利、手持“夜鸦弩”的弩手,其中一人代号“沙蝎”,透着一股关外荒漠的狠戾;另一人代号“夜枭”,沉默得如同岩石),如同五道真正的、没有实体的影子,半蹲着身体,紧贴着月洞门旁回廊的木质厢房墙壁,向内院正屋方向快速潜行。
其中三人(“鹞子”的副手和另外两人)在行进中迅速散开,如同水滴融入沙漠,各自占据回廊拐角、花坛阴影、假山凹陷等关键位置,手中的“夜鸦弩”呈交叉角度,警惕地覆盖着前方灯火昏暗的大厅和通往正屋核心区域的路径,为韩北风的核心小组提供无死角的远程警戒与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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