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一网打尽(第3页)

“吼!踏平唐人!”

“抢铁甲!”

他们用矛杆戳刺,用刀背拍打,拼命驱赶着几头同样疲惫不堪、身上布满箭痕、灼伤和血痂的巨大战象。

这些巨兽是他们在山地丛林中最后的屏障和依仗,此刻也被弥漫的血腥味、同伴的焦躁以及主人的疯狂所感染。

它们甩动着巨大的头颅,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粗壮的象腿每一次抬起落下,都沉重地踏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引起一阵阵清晰的、如同战鼓擂响般的震颤。

这股由巨兽、狂人、残兵组成的浑浊洪流,裹挟着求生的本能和毁灭的欲望,朝着隘口处那道沉默的黑色铁壁,绝望又凶猛地冲去!

隘口最狭窄处,特战营副郎将陈岩,如同从幽冥铁水中浇筑而出的塑像,稳稳矗立在阵前。

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魁梧,但包裹在那一身流线型、泛着冰冷哑光的漆黑全身板甲之中,却透着一股千仞孤峰般的沉稳与不可撼动。

覆盖全脸的面甲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深邃、冷静如寒潭之水,又如翱翔九天的鹰隼,正精确地扫视着汹涌而来的兽潮。

那眼神里没有轻蔑,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与计算。

他身边,千名黑骑如同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杀戮机器,人马俱甲,肃然无声。

战马同样披覆着精工打造的马铠,连眼睛都罩着细密的金属网罩,只有沉重的鼻息从面甲缝隙中喷出缕缕白气,在闷热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

整个阵列弥漫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风吹过甲叶缝隙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呜”声,以及远处越来越近的象蹄踏地声,反衬着这沉默的恐怖。

这片黑色,是钢铁的森林,是死亡的沼泽,与对面喧嚣沸腾、尘土飞扬的南诏军阵,形成了一种诡异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对比。

陈岩身后左侧,一个新入伍不久、代号“青石”的黑骑士兵,紧紧握着手中那具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劲弩。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面甲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金属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透过面甲的狭窄视窗,看着那些如同移动小山般越来越近的巨象,感受着脚下地面传来的震颤,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对着身旁一位代号“铁砧”的老兵,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铁砧哥…那些…那些大块头…冲起来地动山摇的…那些拒马,真的…真的能顶住吗?我看它们一脚就能…”

“铁砧”的头盔纹丝不动,只有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奇异地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把心放回肚子里,青石崽子。慌什么?陈头儿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够?看着吧,那些披毛畜生,看着唬人,蹦跶不了几下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沉,“记住你的位置,你的目标!象奴的眼睛,脖子!要快!要准!就像训练时打靶!心稳,手就稳!”

陈岩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细微的交谈。

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感知,都牢牢锁定在冲在最前方、体型最为庞大、气势也最为凶悍的那头战象——正是蒙舍龙的“怒山”!

以及象背上那个挥舞着妖异红刀、状若疯魔的身影——蒙舍龙!

这个目标,在他心中早已推演、标记了无数次。

‘隘口狭窄,限制了黑骑最擅长的迂回冲击,但也同样将象兵挤压成一团,难以发挥侧翼掩护。’陈岩的思维如同精密的算筹在飞速拨动。‘蒙舍龙骄狂,必以象兵为先锋,倚仗其力强行碾压,撕开防线。此战核心,便是废掉象兵!斩其首脑!’

“目标确认。”陈岩的声音通过盔甲内置的、连接着所有黑骑头盔的传音装置响起,清晰、冰冷、毫无波澜,如同寒冰碎裂。

“象群冲击,速度中等,约十息后进入最佳射程。”他精确地报出时间,仿佛在宣读无关紧要的文书。

“拒马组,准备!绊索组,就位!毒烟箭,上弦!”他的命令简洁而致命,“目标:象眼!象奴!听我号令!”

命令即下,沉默的黑色阵列瞬间“活”了过来。但这种“活”并非喧嚣,而是一种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戮机器的启动。

前排数十名黑骑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作整齐划一地从马鞍旁解下折叠的钢铁拒马。

那拒马结构精巧,展开时发出沉闷的金属咬合声。

“哐!哐!哐!”沉重的钢铁拒马被狠狠砸在隘口最狭窄处的地面上,尖锐的三棱尖刺狰狞地指向冲锋而来的巨兽,瞬间形成一道低矮却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钢铁荆棘带,牢牢扼住了咽喉要道。

中排两侧士兵们迅捷而无声地向两侧散开,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示出极高的训练素养。

他们手中多了一具具造型更为奇特、闪烁着幽蓝冷光的边发劲弩。

弩臂上弦的轻微“咔哒”声密集响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弩箭的箭头——并非锋利的金属,而是包裹着厚实灰白色布囊的钝头,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辛辣与苦涩的刺鼻气味隐隐散发开来。

这是天工之城作坊特制的毒药,核心是遇水即沸的生石灰,混合了研磨至极细的魔鬼椒粉、曼陀罗花粉、硫磺粉等刺激物,一旦爆开,便是人间地狱。

后排数名身手最为矫健的黑骑如同鬼魅般翻身下马,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他们手中扯开的是近乎透明、涂抹了黑色油脂的坚韧兽筋索。

这些致命的绊索被巧妙地固定在岩石缝隙或临时用重锤打入地下的精钢短桩上,紧贴地面,在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尘土下,如同潜伏的毒蛇,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轰隆隆——!!!”

象群裹挟着毁灭性的气势,如同失控的山峦崩塌,卷起漫天尘土,腥风扑面!

冲在最前的“怒山”距离钢铁拒马已不足二十步!

蒙舍龙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最前排黑骑面甲缝隙后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脸上的狞笑扭曲到了极致,牙齿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惨白,仿佛已经听到了对方骨肉被碾碎的悦耳声响,看到了那漆黑铁甲被踩成废铁的壮观景象。

他兴奋地再次高举“饮血”,准备发出最后的冲锋嚎叫。

就在沉重的象蹄带着万钧之力,即将踏上那闪烁着寒光的钢铁拒马的瞬间——

陈岩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寒光爆射!高举的右臂如同断头台的铡刀,猛地挥下!

“放!”

“咻咻咻咻——!!!”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破空声瞬间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数十支特制的毒烟箭,从黑骑阵列两侧刁钻的角度,如同致命的毒蜂群,精准无比地激射而出!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冲在最前面的三头战象那湿润、脆弱、毫无防护的巨大眼球!

以及象背上那些操控着巨兽命运的、同样暴露在外的象奴!

“噗!噗!噗!噗!”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厚实的布囊在接触到目标——无论是湿润的象眼还是象奴的脸颊、脖颈——的瞬间猛烈破裂!

“嗤——!”

大蓬灰白色的、辛辣刺鼻的粉末如同被释放的妖魔,猛烈地爆开!

瞬间形成一片浓密、翻滚、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烟雾云团!

这烟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而贪婪地扑向目标,无孔不入地钻进象眼湿润的粘膜,侵入象奴因惊恐而大张的口鼻!

“嗷呜——!!!!!!”

凄厉到不似凡间生物所能发出的象嚎骤然炸响!

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哀鸣!

冲在最前面的“怒山”首当其冲!

灼热如烙铁的生石灰粉末混合着魔鬼椒粉的强烈刺激素,瞬间侵蚀了它脆弱的眼球,剧痛让它完全丧失了理智,疯狂地甩动巨大的头颅,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狂涌而出!

辛辣的烟雾更是疯狂钻入它敏感的鼻孔,引发一阵阵剧烈到窒息的喷嚏和痉挛般的咳嗽!

背上的象奴更是惨不忍睹,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灼烧剧痛的眼睛和口鼻,发出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涕泪横流,剧烈地咳嗽干呕着,瞬间失去了对象背的任何控制!

剧痛、失明和窒息让这些巨兽彻底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癫狂,不再听从任何指令,在原地痛苦地疯狂打转、甩动如同攻城巨锤般的长鼻!

沉重的身躯成了最危险的失控武器!

“砰!咔嚓!”巨大的象鼻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打在两个紧跟其后、猝不及防的南诏士兵身上。

其中一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抽飞出去,撞在岩石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瞬间毙命。

另一人则被象鼻卷住,发出短促的惨叫,随即被狠狠掼在地上,血肉模糊!

“咳咳咳…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烧!烧起来了!”一个被毒烟波及的南诏士兵扔掉了武器,双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在地上翻滚哀嚎。

“象疯了!快躲开!躲开啊!”惊恐的尖叫在混乱的南诏军中炸开。

“啊——!”又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被另一头失控巨象踩在了脚下。

南诏军原本就混乱的冲锋阵型,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群,彻底崩溃!

后续的战象被前方同伴的惨状、弥漫的刺鼻毒烟和同类的悲鸣所惊扰,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不安的嘶鸣和低吼。

象奴们拼命拉扯缰绳,用土语尖叫着试图安抚控制,但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象群中蔓延,阵型更加混乱拥挤。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巨兽因痛苦而步伐踉跄、南诏士兵惊恐失措的瞬间!

陈岩冰冷如万年玄冰的声音再次穿透喧嚣,清晰地在每一个黑骑耳边响起:“拉!”

隐藏在拒马后方、紧握着绊索绞盘的黑骑士兵,全身肌肉贲张,猛地发力向后拽动!

“绷——!!!”

数道涂抹了油脂、近乎透明的坚韧兽筋索,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布满碎石和青苔的地面弹起,瞬间绷得笔直!

高度精妙地设置在巨象因痛苦和混乱而步伐不稳、前腿迈出抬起的瞬间——膝盖以下的位置!

“噗通!噗通!轰隆——!!!”

致命的绊索发挥了作用!

几头因剧痛、失明、窒息和混乱而步伐蹒跚、重心不稳的战象,巨大的前蹄猛地绊在了坚韧无比的索上!

在排山倒海的巨大惯性作用下,这些重达数吨的移动堡垒,如同被无形的巨神狠狠绊了一跤,带着绝望的悲鸣和恐怖的地动山摇之感,轰然向前栽倒!

“呜嗷——!”

“怒山”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失控的恐惧,如同真正的山崩一般,无可挽回地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象背上的蒙舍龙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然袭来,天旋地转!

他试图抓住象鞍,但沾满汗水和血污的手掌猛地一滑,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败叶,被狠狠抛向空中!

“轰——!!!!!!”

一声沉闷如九天落雷般的巨响!

尘土、碎石、断裂的草木混合着猩红的血肉,冲天而起!

形成一个短暂而恐怖的尘柱!

沉重的象躯如同陨石般砸落,下方至少十几个躲闪不及的南诏士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碾成了与泥土混合的肉酱!

骨断筋折的恐怖声音密集响起,如同爆豆,令人头皮炸裂,肠胃翻涌!

倒地的巨象发出痛苦绝望到极致的哀鸣,粗壮的四肢徒劳地挣扎抽搐着,庞大的身躯成了后方南诏士兵冲锋路线上无法逾越的死亡路障和恐怖炼狱!

“锋矢!凿穿!”陈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冰冷、决绝,没有丝毫怜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