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燃烧的人间地狱(第2页)
‘剑门守将杨子钊、监军晋岳，以‘清野坚壁、断绝内应、节省粮秣’为名，已于三日前，将关城内两万余百姓……尽数屠戮！尸骸填塞沟渠，焚于城西洼地。惨绝人寰，天地同悲！’
最后的道德枷锁，被这血腥到令人发指的暴行彻底粉碎、碾成了齑粉！
王玉坤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犹豫和悲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决绝和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
他弯腰，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拾起千斤重担，捡起那张轻飘飘却重逾万钧的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几乎要将纸条捏碎！
“好……好得很！”他抬起头，望向剑门关的方向，眼神如同淬了九幽寒冰的绝世凶刃，冰冷、锋利、不带一丝情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到极致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既然尔等自绝于天，自绝于陛下仁德，行此禽兽不如、人神共愤之举，那便休怪王某手段酷烈！这两万无辜百姓的血债，就用整个剑门关内所有伪朝大军的人头来陪葬吧！一个不留！”
最后一丝关于“陛下仁德”可能带来的顾虑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执行那疯狂火攻计划的坚定、狠辣与……
正义的复仇怒火！
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手段，而是对滔天罪行的天罚！
“传令！”王玉坤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和高效，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个字都透着森寒刺骨的杀机，不容置疑：
“一、全军立刻行动！每人搜集至少一捆最易引燃的枯枝、干草、松针！动作要快！要绝对隐秘！不得发出任何火光声响！违令者，斩！”
“二、将干柴秘密运至剑门关西北方向，距离关墙约二里处的那片迎风山坡上！那里林木相对稀疏，风向有利！集中堆积！形成火源点！此事，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必须！”
“三、完成后，朱狗娃带领所有斥候留下，携带火油、火镰，隐蔽监视火场，等待正面进攻号角或烽烟为号！一旦信号起，立刻点燃柴堆，引燃山林！其余所有人，由副将带领，立刻下山，全速赶往剑门关北边唯一的谷口——‘落魂谷’两侧高地埋伏！多备弓弩、滚石、擂木！任务只有一个——截杀溃兵！绝不放走一个！”
“记住！” 王玉坤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将领，如同实质的刀锋，“我们的目标是——焚关！灭敌！血债血偿！一个不留！”
……
……
剑门关东，朱雀军团大营。中军大帐。
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大将军张巡身披玄色重甲，甲叶上还带着昨日激战留下的暗红血渍。
他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在铺着巨大羊皮地图的案几前来回踱步，沉重的战靴踩在夯实的泥地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连日来的强攻，虽连破七道关墙，但付出的代价远超预期，精锐骨干的损失更是让他心头如同刀剜。
尤其是张小虎和刘志群两员悍将及其麾下精锐的折损，如同断了他双臂！
如今，挡在面前的，是真正的雄关主城——剑门关城！
城墙高达七丈，基厚三丈，全部用巨型条石垒砌，坚固无比！
守军至少还有四万之众，且是伪朝精锐！
守将杨子钊以狡诈狠辣着称，监军晋岳更是出了名的酷吏，手段残忍。
强攻？代价将是尸山血海，甚至可能功败垂成！
“王玉坤……还没有新的消息吗？”张巡停下脚步，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深沉的焦虑。
他寄予厚望的奇兵，是他打破僵局、减少伤亡的最后希望，如今却如同石沉大海。
赵小营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禀报，声音同样沉重：“回大将军，午时刚收到王将军派快马送回的急报。他们确实找到了一条秘道，但……剑门关守军狡诈异常，早有防范，用巨石彻底堵死了通道出口，并在另一侧布置了强弓硬弩防守。”
“王将军正组织人手日夜不息全力清理，同时也在不惜代价寻找其他可能的路径，但……进展艰难，尚无突破性消息传来。恐怕……奇兵之策，难矣。”
赵小营的声音到最后，带着深深的无奈。
张巡闻言，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沉重、无奈，甚至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他走到大帐门口，掀开厚重的门帘，望向远处在沉沉暮色中更显狰狞巍峨、灯火通明的剑门关城楼，眼神锐利如鹰，却也充满了悲悯。
奇兵渺茫，强攻是唯一的选择，而这强攻的代价……他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作为统帅，他必须做出抉择。
他大步走向大营中央的空地。
那里，五千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已然肃立。他们大多沉默着，身上沾染着尘土和血污，眼神复杂地交汇着决绝、悲壮、对尘世妻儿的最后一丝留恋，以及对死亡的坦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和悲凉。
张巡亲手从一个巨大的酒坛中，为排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死士代表一一斟满粗陶大碗。
琥珀色的烈酒在碗中晃荡，映照着跳动的火把光芒，如同流淌的熔金，也如同生命的最后一抹亮色。
“诸位壮士！”张巡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死士的耳中，带着一种庄严的悲怆，“此酒，名为‘生死酒’！饮下此酒，尔等便是我大唐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此去攻城，九死一生！十死无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或恐惧、或平静的脸庞，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带着鼓荡人心的悲怆与足以撕裂苍穹的激昂：
“本帅在此，对天立誓！尔等若战死，家中父母妻儿，朝廷必奉养终身！父母得享朝廷抚恤，颐养天年！子女可入官学，习文练武，前程无忧！尔等英名，将勒石记功，永载大唐史册，受后世万代香火供奉！英灵永在！若得生还，”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丝渺茫却无比郑重的希望，“官升三级！赏赐千金！荣华富贵，与尔共享！”
他再次停顿，让这承诺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随即，他的声音如同惊涛骇浪，席卷全场：“看看我们身后的方向！那里是长安！是陛下！是千千万万等待我们凯旋、共享太平的大唐子民！看看我们倒下的袍泽！他们的血染红了剑门七道关墙！他们的英魂就在这关山之上看着我们！”
“今日攻城，不是为了本帅，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是为了陛下天威！为了死难的兄弟！为了我大唐江山一统！为了子孙后代不再受这战乱之苦！剑门关，必须踏破！用我们的命，去砸开这伪朝的最后一道屏障！用我们的血肉，为后续的兄弟铺平道路！告诉我，尔等——敢不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