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沸腾的怒火(第2页)

“老子要将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杀!杀光这帮畜生养的杂碎!!”他之前对王玉坤的所有不适、所有质疑,在这一刻,瞬间化作了同仇敌忾的滔天怒火和无边杀意!

他看向那些俘虏的眼神,再次充满了刻骨的、如同实质般的仇恨,但这仇恨的目标,已无比清晰!

是那些下令和执行屠城的恶魔!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俘虏群中,揪出那些刽子手,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他身后的亲卫们,也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纷纷拔刀,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只待一声令下!

张巡拿着纸条的手也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那薄薄的、脆弱的纸片此刻仿佛重若千钧,承载着两万冤魂的泣血控诉。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依旧单膝跪地、面色疲惫却坦然无畏、眼神清澈如寒潭的王玉坤。

那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于真相之残酷、焚天的愤怒于伪朝之暴虐,以及……一丝沉重的释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切的感激与浓重的愧疚。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城中的百姓,早就被杨子钊、晋岳那两个灭绝人性、禽兽不如的畜生以最卑劣的理由屠戮殆尽!

这座关城,在王玉坤点燃复仇的山火之前,就已经是一座堆满了无辜者尸骸的巨大坟墓!

一座由两万多冤魂构筑的、浸透了妇孺鲜血的人间魔窟!

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烧的是一座早已死去的城,烧的是那些沾满妇孺鲜血的刽子手和他们负隅顽抗的堡垒!

烧的是那两万冤魂无法瞑目的冲天怨气!

王玉坤的火攻,非但没有造成额外的平民伤亡,反而是为那两万惨死的冤魂点燃了复仇的烈焰!

更是避免了朱雀军团将士在强攻这座人间地狱、这座由两万尸骸堆砌的、散发着瘟疫和绝望的死亡堡垒时,付出难以想象的、更为惨重的、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代价!

他这把火,烧掉的是滔天的罪恶,照亮的是血淋淋的真相,拯救的是万千袍泽的生命!

他是力挽狂澜的功臣,是洞察天机的智者,更是背负了巨大心理压力和可能的道德审判的勇者!

“玉坤……”张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有震撼于真相的残酷,有愤怒于伪朝的暴行,有悲悯于百姓的惨遇,更有深深的愧疚——刚才那一瞬,连他这位主帅也对王玉坤的手段产生过疑虑——和无尽的感激。

他一步上前,亲自弯腰,伸出双手用力扶起疲惫不堪的王玉坤,然后重重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带着无言的赞许和歉意,拍了拍王玉坤那沾满血污尘土的肩甲,力道之大,让王玉坤都微微晃了晃,“你……受委屈了!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决断!若非你当机立断,洞察先机,以霹雳手段行此……此非常之举,我朱雀军团……”

他的话语中充满对袍泽可能大量牺牲的后怕,随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响彻整个西门,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死寂:

“此役能破此天险雄关,焚灭伪朝守军主力,生擒数千俘虏,你王玉坤,当居首功!不,是全功!力挽狂澜之功!挽大厦于将倾之功!”

“若非你当机立断,洞察先机,以霹雳手段行此……此非常之举,我朱雀军团不知还要在这血肉磨坊前,填进去多少大好儿郎的性命!你非但无过,反而立下了泼天之功!国之柱石之功!”

他猛地转身,环视周围所有将领、士兵,目光如电,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每个人的心灵,涤荡着所有的疑虑:

“诸君!都听清楚了!王将军非是狠辣不仁,实是苍天有眼,假他之手,行天罚之威!他烧掉的,是一座早已被伪朝禽兽变成屠宰场的魔窟!”

“一座由两万无辜冤魂尸骸堆砌、散发着冲天怨气的鬼域!他拯救的,是我朱雀军团万千将士的性命!是无数的家庭!若无王将军这把复仇之火,若无他截获这血淋淋的真相,此刻你我脚下这片焦土之中,恐怕还要多添我数千忠勇袍泽的骸骨!”

“这滔天血债,这笔累累功勋,皆系于王将军一身!此功,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张巡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所有人心头因火攻而产生的阴霾、隔阂和不适感。

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后的深深敬佩、劫后余生般的由衷感激,以及对杨子钊、晋岳滔天罪行的刻骨愤怒!

看向王玉坤的目光,彻底变成了敬仰、感激和深深的折服。

“王将军!”刘志群翻身下马,对着王玉坤抱拳,深深一躬,花白的头颅几乎垂到胸口,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和深深的惭愧,

“老夫……老夫方才愚钝,心存疑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至极!无地自容!此战首功,非你莫属!你救了我朱雀军团,救了我等性命!请受老夫一拜!”

这位老将,此刻心服口服,心悦诚服,这一拜,拜的是智勇,更是担当!

“王将军!”张小虎也大步上前,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因袍泽死伤和百姓惨剧留下的悲痛泪痕,但那悲痛已化为纯粹的、指向明确的力量。

他眼中的敌意和质疑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感激和五体投地的佩服。

他对着王玉坤,也重重抱拳,声音嘶哑却真诚无比,如同宣誓:“我张小虎服了!心服口服!服你的胆识!服你的决断!若非你这把火,明日再强攻这鬼门关,我手下那些还能喘气的兄弟,怕是要死绝了!多谢!这份情,我张小虎和活着的兄弟们记一辈子!”

他顿了顿,眼中再次燃起焚尽一切的怒火,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等抓到杨子钊、晋岳那两个畜生,老子要亲手剐了他们!一刀一刀!活剐三千六百刀!用他们的心肝,祭奠亡魂!祭奠那两万冤魂!”

他身后的亲卫们,也齐齐以刀顿地,发出沉闷而充满杀意的轰响,如同誓言的回声。

赵小营对着王玉坤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哽咽和由衷的敬意:“王将军深谋远虑,忍辱负重,于绝境中力挽狂澜,挽狂澜于既倒!更背负……背负如此惊天真相与抉择之重压……小营……惭愧至极!五体投地!将军真乃国士无双!功在千秋!”

他能体会王玉坤做出火攻决定时所承受的心理重压和可能面临的道德审判,此刻唯有深深的敬服。

王玉坤看着众人真诚的目光,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佩,身心疲惫、巨大的压力、决策时的痛苦挣扎,以及执行火攻后深藏心底的沉重负罪感,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释放和慰藉。

他挺直了几乎被疲惫压垮的腰背,抱拳向众人回礼,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坚定,目光扫过身后同样挺立、面带疲惫却充满自豪的特战营兄弟:

“末将只是尽忠职守,顺势而为,仰仗天威。能破关擒敌,减少我军伤亡,保全更多袍泽性命,便是末将之幸!此功,”

他特意侧身,用染血的手指向身后那四百多名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挺立如松、眼神坚毅如磐石的特战营士兵,“乃我麾下四百七十三名将士,不惧艰险,舍生忘死,用命拼杀,不眠不休,于绝境之中以血肉搏杀换来的!他们,才是首功之臣!”

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将荣誉归于同生共死的袍泽,赢得了特战营士兵们更加挺直的脊梁和炽热如火的目光,低沉的吼声在队列中响起:“誓死效命!”

“好!好一个尽忠职守,顺势而为!好一个不忘袍泽!有情有义!”

张巡赞许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这位智勇双全、敢担大任又懂得收敛锋芒、体恤部下的无双国士的激赏,“待成都平定,伪朝覆灭,本帅必亲自向陛下为你及你麾下特战营全体将士,请首功!此功,无人可夺!当彪炳史册!光耀千秋!”

他的目光转向那五千多垂头丧气、如同待宰羔羊般挤在一起的俘虏时,眼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以下,只剩下凛冽的寒霜和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蝼蚁秽物般的杀意:

“至于这些俘虏……”他冷哼一声,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最深处的寒风,让所有俘虏都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既是杨子钊、晋岳屠城令的帮凶爪牙,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亦是我军将士血仇之敌!暂且收押,严加看管!打入地牢,枷锁加身!”

“待成都平定,伪酋授首,再行论处!若有异动,格杀勿论!敢有反抗者,立斩不赦!私纵者,同罪!”最后几句,杀气冲霄,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全场,宣告着对这些“屠夫帮凶”的最终审判。

命令下达,早已被真相激怒、双眼赤红的朱雀军团士兵们,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羊群的饿狼,凶狠地扑向俘虏队伍。

动作粗暴了许多,推搡、喝骂、甚至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

“走!快走!畜生!”

“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老实点!杂碎!”俘虏们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更深切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惧,再无半点反抗之心,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士兵们充满恨意的驱赶下,踉跄着被押往城西临时搭建的、戒备森严的露天牢笼。

焦黑的废墟之上,朱雀军团那面赤红如血、象征着烈焰与复仇的战旗,在带着血腥、烟尘、灰烬和一丝悲壮、肃杀气息的山风中,猎猎作响,声震四野,如同不屈的号角,宣告着这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地狱雄关的最终陷落。

一场惨烈而辉煌的胜利背后,是无数生命的消逝和人性的极端拷问。

王玉坤那把焚山的复仇之火,在血淋淋的真相衬托下,完成了从可能的“罪责深渊”到无可争议的“首功巅峰”的惊天逆转。

“掘地三尺!一寸!一厘!就算把这片焦土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杨子钊、晋岳这两个畜生给我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扬其灰于粪溷!以告慰城中两万父老兄弟的在天之灵!”

张巡的命令,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刀刃,裹挟着北地朔风的凛冽,狠狠劈落在焦臭弥漫、余温未散的废墟之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杀机,震得残垣断壁簌簌落灰,连空气都似乎被这声音冻结了一瞬。

声音在死寂的断壁残垣间激起刺耳的回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那是连日血战、嘶吼咆哮后喉咙撕裂的痕迹,更添了几分撕心裂肺的悲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

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像是刚宰杀牲口的屠坊;

焦糊的肉味,带着油脂烧尽的恶臭,钻入鼻腔直抵喉头,引起阵阵反胃;

木头灰烬的呛人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却更加阴冷的尸骸开始腐败的气息。

这些气味混合成一种地狱特有的、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气息,死死贴在每个人的皮肤上,钻进鼻腔深处,粘连在肺腑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沙砾和腐烂的棉絮。

夕阳的余晖如同垂死巨兽淌出的血泪,吝啬地涂抹在废墟之上。

它将断折的梁木、扭曲的兵器、碎裂的甲片,以及那些层层叠叠、面目全非、姿势扭曲凝固在死亡瞬间的尸骸,投射出长长的、鬼魅般的影子。

这些影子相互纠缠、叠加,覆盖在焦黑的大地上,形成一幅幅诡异而绝望的抽象画。

风吹过残破的关楼箭孔,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时高时低,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在哭泣、在控诉着那场灭绝人性的屠杀。

士兵们早已被这人间地狱的景象折磨得麻木,但大将军话语中那前所未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将他们点燃!

消息早已在死士的口供和溃兵的哀嚎中拼凑完整:杨子钊、晋岳,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在城破绝望的最后关头,竟下令将关内尚存的近两万民夫——那些为他们搬运滚木礌石、修补城墙、在箭雨中填平壕沟、甚至最后时刻被驱赶着当作人肉盾牌的可怜人——不分男女老幼,尽数屠杀!

此刻,这本就因惨烈血战而沸腾的怒火,如同被泼了滚油,轰然炸裂!

他们不再仅仅是麻木地清理战场、收敛袍泽遗骸的疲惫之师,而是化身成最凶悍的复仇猎犬,眼中燃烧着炼狱的火焰,胸腔里奔涌着滚烫的岩浆!

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金属刮擦瓦砾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撬棍插入焦黑尸体下发出“噗嗤”的闷响,瞬间打破了短暂的死寂,汇成一股充满血腥味和毁灭气息的狂潮,席卷整个废墟。

“搜!给老子一寸寸地搜!连老鼠洞、蛇窝子也别放过!”一个满脸烟灰、眼珠赤红如炭火的老兵嘶吼着,他叫陈大奎,是张小虎麾下的老什长。

他挥舞着豁了口的横刀,疯狂劈砍着一堵半塌的土墙,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迷蒙了他的视线也毫不在意。

“杨子钊那狗贼!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他那身骚包的玄甲,还有脸上那道疤,就是阎王爷给的记号!给老子仔细翻!”

“晋岳那狗贼!肥得像口待宰的年猪!化成灰也得把他筛出来!为乡亲们报仇!”另一个年轻士兵,李二狗,嗓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他猛地丢掉长枪,直接用双手在灰烬和混杂着碎骨的瓦砾中扒拉。

“报仇!报仇!报仇!”呼喊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的废墟中响起,汇成一股充满血腥味的狂潮,冲击着这片死亡之地。每一个声音都饱含着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切骨之痛,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幸存者的心上。

张小挥舞着沉重的厚背战刀,刀风呼啸,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挡路的焦木梁柱、破碎的拒马、半塌的墙体劈砍得粉碎,木屑和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