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莫名其妙逃走的韩休琳(第2页)

亲兵都尉刘莽,左臂只剩一点皮肉连着肩膀,随着他身体的晃动,那断臂像一截破布口袋甩在身后。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脸上的血污糊住了眼睛,唯有那双眸子,在黏稠的红色后面,燃烧着一种非人的、几乎要烧穿眼眶的亮光。

他右手死死攥着一柄卷了刃的横刀,刀尖深深戳进泥地里,支撑着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被亲卫死命簇拥在中央的韩休琳嘶嚎,每一个字都像在喷吐滚烫的熔岩:

“北边!向北边冲!郭子仪老儿在北边出口坐镇!那是龙潭虎穴!但只有冲出去才有一线生机!末将……断后!”

“断后”两个字,如同两块沉重的铁砧砸在地上。

刘莽猛地挺直了那几乎破碎的身躯,独臂将横刀从泥里拔起,高高举起,刀尖直指被硝烟和血色笼罩的北面峡谷出口方向。

那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机,但他眼中的光芒却瞬间凝固、燃烧到极致,化作一种冰冷而纯粹的死志——一种用尸骨为他的主帅铺出生路的决绝。

他不再看韩休琳,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住前方汹涌如潮水般压上来的龙武军甲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竟拖着残躯,踉跄着向前迎去,要用这具破败的身体,再阻挡一瞬!

韩休琳猛地一颤。

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污和汗水被这剧烈的动作震落几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死死钉在刘莽那决然赴死的背影上。

仅仅一息之前,那里面还翻滚着不甘、暴怒、对即将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惧,以及对卢珪那老匹夫背信弃义的切齿诅咒——太原!那堆积如山的财富!那唾手可得的霸业根基!

然而,刘莽用生命吼出的“一线生机”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脑中所有关于宏图霸业的幻象。

求生的本能,那被围困于绝境的野兽最原始、最狂暴的欲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什么宏图霸业!什么太原财富!此刻都化作了灰烬!只剩下一个字,在灵魂深处炸响:活!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韩休琳喉咙里挤压出来,带着血沫和撕裂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理智彻底湮灭,被求生的癫狂彻底吞噬。

他猛地一勒缰绳,身下那匹通体如墨、唯有四蹄雪白的乌骓宝马发出一声焦躁的嘶鸣。

韩休琳毫不犹豫,左手紧握的刀背带着破风声,狠狠抽打在乌骓马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布满了箭创刀痕的后臀上!

“啪!”一声脆响,皮开肉绽!

“亲卫营!跟紧老子!向北!杀出去!”韩休琳的声音因剧痛和疯狂而扭曲变形,如同濒死猛兽的嗥叫,“挡我者,无论敌我,死——!!”

乌骓马“黑风”痛极狂嘶,后蹄猛地蹬地,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潜能!

黑色的鬃毛在腥风中怒张,如同一道真正的黑色闪电,瞬间撕开了周遭混乱的人群。

韩休琳不再看身后一眼,抛弃了那些仍在苦苦挣扎、试图集结、却在龙武军如墙推进的刀锋下不断倒下的数万大军——那是他称霸的本钱,如今不过是通往生路之上必须踩踏的障碍!

不足千名的核心亲卫骑兵,如同受伤暴怒的狼群,紧随他们的头狼。

他们眼中同样只剩下疯狂的血色和对生路的渴望。密集的箭矢从两侧山崖和前方不断泼洒下来,如同毒蜂,发出“嗖嗖”的死亡尖啸。

一个亲卫刚举盾格开一支射向韩休琳的流矢,另一支弩箭就狠狠穿透了他的脖颈,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人无声无息地从马背上栽落,瞬间被后面冲上的铁蹄淹没。

“滚开!!”韩休琳咆哮着,手中横刀化作一道模糊的弧光。前方,几个被吓破了胆、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溃兵挡住了去路。刀光闪过,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飞上半空,无头的躯体喷着血泉倒下。

更多的溃兵被疾驰的战马撞飞、踏倒。惨叫声、骨裂声、被践踏者临死的哀鸣,与兵器碰撞声、箭矢破空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地狱的乐章。

铁蹄无情地踏过倒地的同袍,无论死活,在泥泞的血肉沼泽中硬生生碾开一条触目惊心的染血通路!

乌骓马在主人的疯狂催逼和刀背的不断抽打下,四蹄翻飞如轮,驮着韩休琳在刀光剑影和不断倒下的尸体间左冲右突。

韩休琳伏低身体,几乎贴在马颈上,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散乱的黑发黏在血污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峡谷出口,如同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

距离那象征着生死之界的出口越来越近!震天的喊杀声、濒死的哀嚎、兵器刺入血肉的闷响、战马的悲鸣……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远去,又被那面猎猎作响的旗帜吸引,凝聚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涧北出口,地势稍阔,但依旧被两座狰狞的灰黑色山崖死死夹峙,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之口。

一面巨大得令人心悸的玄底金边帅旗,在从峡谷外灌入的凛冽山风中狂舞,旗面上一个巨大的“郭”字,铁画银钩,带着一股镇压山河的磅礴气势,仿佛是整个峡谷的主宰。

帅旗之下,郭子仪端坐于一匹温顺的青骢马上。

须发如雪,面容沉静,不见丝毫波澜,如同古寺中久经风雨的石佛。他身披一件深青色的大氅,内里只着素色常服,并未着甲。

身前身后,是如林的长槊和寒光闪烁的甲胄。黄尖涧内,血肉横飞、惨烈如修罗炼狱的景象,在他眼中,似乎不过是寻常演武场上的一缕烟尘。

唯有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穿透了弥漫峡谷的呛人硝烟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了涧内那支正亡命突进、卷起一股血色旋风的骑兵小队。

那面残破不堪、几乎被血泥糊住的“韩”字将旗,在混乱的人马缝隙中时隐时现,如同风中残烛。

“来了。”郭子仪的声音平淡无波,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的绝对威严,清晰地传入身边肃立的将领耳中,压过了峡谷的喧嚣。

他微微抬手,苍老的手指拂过花白的胡须。

“传令,”他目光依旧锁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色旋风,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拒马阵前移五十步,弩手三叠阵准备。”

他顿了一下,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是对猎物最后挣扎的审视,“放近些,”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刺穿空间,“本帅要看看,这头幽州之虎,最后能蹦跶多高。”

“诺!”传令兵轰然应喏,声音洪亮如钟,随即转身飞奔而去。手中令旗上下翻飞,划出清晰的轨迹。

军令如山!严阵以待的龙武军步兵方阵闻令而动。前排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重盾兵,发出沉闷的“嗬”声,整齐地向前跨步推进。

沉重的脚步声撼动着地面。

紧随其后的长枪兵,将手中丈余长的拒马枪稳稳抬起,密集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枪尖组成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枪尖微微向下倾斜,形成一道倾斜的死亡斜坡。

最后方,三排连弩手以惊人的速度列阵完毕,冰冷的弩臂张开,淬毒的箭矢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如同无数毒蛇之眼,齐刷刷对准了狭窄出口处那唯一可能涌出生灵的通道。

整个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缓缓合拢的死亡口袋,静默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韩休琳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视线里,那面“郭”字帅旗和旗下那道并不高大、却如山岳般巍峨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那沉静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钉在他的灵魂上,带来一种冰冷彻骨的窒息感。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浓重,紧紧追咬在身后,仿佛深渊中伸出的利爪,下一刻就要将他彻底拖入万劫不复!

箭矢如同索命的毒蝗,更加密集地迎面扑来,发出刺耳的尖啸。一支流矢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留下一条灼热的血痕。

身边的亲卫如同被无形巨镰收割的麦子,惨叫着纷纷落马。一个年轻的亲卫,头盔被劲弩射穿,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韩休琳半身。

另一个亲卫连人带马被数支长箭贯穿,巨大的冲力将他们死死钉在地上,人马尚未断气的抽搐躯体,瞬间成为后续冲锋者难以逾越的尸墙障碍!

“郭子仪!老匹夫!给老子滚开——!”韩休琳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咆哮,试图用这嘶吼驱散心中无边无际的恐惧,榨干坐骑最后一点潜能。

刀背再次狠狠抽打在乌骓马血肉模糊的后臀上!

“咴律律——!”乌骓马“黑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后臀处,赫然插着三支兀自颤动的弩箭!深红的马血顺着箭杆汩汩涌出,染红了乌黑的皮毛。

剧痛让这匹神骏猛地扬起前蹄,人立而起,速度骤然降至谷底!

“黑风——!”韩休琳心痛如绞,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嘶吼!这匹陪伴他纵横幽燕、数次在绝境中救他脱险的伙伴!他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滴落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在乌骓马前蹄尚未落地的瞬间,他猛地一按马鞍,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飞跃而出!

落地时一个狼狈却异常迅捷的翻滚,卸去巨大的冲力。

泥浆和血水糊了满脸。

他顺势抄起地上一个死去士兵遗落的蒙皮圆盾,护在身前,嘶声狂吼,声音因肺部灼痛而撕裂:“下马!步战!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

残余的百余名亲卫,早已杀红了眼,闻令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纷纷滚鞍下马。

他们丢弃了笨重的骑枪,捡起地上的刀盾,或以同伴的尸体为掩护,迅速聚拢。

用身体和残破的盾牌,勉强组成一个布满缺口、摇摇欲坠的小型锥形阵,将浑身浴血的韩休琳死死护在中央。

他们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嚎叫,抛弃了战马赋予的速度,只剩下最原始的搏命意志,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撞向龙武军森严如林的拒马枪阵和厚重如山的盾墙!

“杀——!”龙武军团的步兵方阵爆发出整齐划一、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然喷发!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峡谷两侧的山石震落!如林的拒马长矛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从盾牌的缝隙间如同毒蛇般狠狠攒刺而出!

侧面,刀盾手厚重的环首刀带着沉闷的风声,凶狠地劈砍而下!

“噗嗤!”“咔嚓!”“呃啊——!”

惨烈的近身肉搏在狭窄的出口瞬间爆发!

金属碰撞的刺耳锐响、利刃劈开骨肉的恐怖闷响、垂死者的凄厉惨嚎、兵器折断的脆响……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每一寸泥泞的土地都被鲜血反复浸透,踩上去滑腻粘稠。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生命如同廉价的烛火,在刀光剑影中迅速熄灭。

韩休琳彻底化身为疯狂的困兽!手中那把缺口累累、几乎变成锯子的横刀被他舞动成一片模糊的刀轮。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

一个龙武军刀盾手试图用盾牌格挡,韩休琳的刀光却诡异地绕过盾牌边缘,狠狠劈入对方的脖颈!血泉喷涌!

另一名长枪兵挺枪刺来,韩休琳侧身闪过,左手盾牌猛地向上一顶,荡开枪尖,右手的刀顺势捅进对方的小腹,狠狠一拧!惨叫声中,他猛地抽刀,带出一蓬滚烫的肠子!

然而,疯狂的进攻代价巨大!一柄从侧面劈来的环首刀狠狠砍在他的左肩胛骨上,虽有残破的肩甲阻挡,依旧深可见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紧接着,小腿又被一支从盾牌下阴险刺出的短矛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如同小溪般涌出,染红了脚下的泥泞。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整个人如同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破布偶,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疯狂的求生火焰。

他身边的亲卫如同冰雪消融,在龙武军钢铁般的绞杀下,转眼间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人,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死死围在核心,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

就在韩休琳脚步踉跄,眼前发黑,肺部火烧火燎几乎无法呼吸,眼看数支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长矛就要同时刺穿他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保护大帅——!!!”

一声炸雷般的狂吼,如同平地惊雷,硬生生撕裂了震天的喊杀!这声音充满了狂暴、惨烈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一道如同地狱爬出的血影,以悍然无畏的姿态,撞入了这死亡的漩涡!竟是之前攀崖探查、九死一生后便失去踪迹的斥候校尉赵五!

他不知如何从涧内那混乱的血肉磨盘中杀出,竟奇迹般地冲到了北口!此刻的他,早已不成人形。

身上那件破烂的皮甲几乎成了挂在身上的碎布条,裸露的肌肉上布满了刀伤箭创,深可见骨,鲜血如同溪流般从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淌下,在脚下汇成一小滩血泊。

他脸上糊满了血污,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却瞪得如同铜铃,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和忠诚!

他手中两柄沉重的短柄开山斧,斧刃早已砍卷,沾满了碎肉和骨渣!

赵五如同一头发狂的、燃烧生命的巨熊,完全不顾自身!他狂吼着,双足猛蹬地面,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如同失控的战车般狠狠撞向那几个挺枪欲刺韩休琳的龙武军士兵!

沉重的双斧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狂舞而出!

“铛!咔嚓!”一柄长矛被硬生生砸飞脱手!另一柄矛杆被狂暴的斧刃劈断!断矛和持矛士兵惊骇的表情瞬间被赵五庞大的身躯撞飞!

“噗!噗!”刀枪入肉的声音密集响起!

至少三柄长枪、两把环首刀同时落在了赵五宽阔的后背和肩膀上!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

赵五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却如同扎根于大地的磐石,硬生生没有倒下!他用那宽阔得如同门板般的后背,死死地、毫无保留地顶住了那个被他用生命撞开的微小缺口!

他猛地回头,那只尚能视物的独眼,穿透弥漫的血雾,死死钉在韩休琳身上,里面是燃烧到极致、纯粹到令人心碎的忠诚和赴死的坦然!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的力量,发出泣血般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炸裂出来:

“大帅!走啊——!!!”

声音未落,更多的刀枪如同嗜血的毒蛇,疯狂地噬咬在他身上!数支长矛狠狠刺穿了他宽阔的胸膛和腹部!

几把沉重的环首刀带着风声劈砍在他的脖颈和肩头!赵五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猛地一震,轰然向前扑倒!他倒下时,双臂依旧死死地张开着,仿佛还在为他的主帅阻挡着无形的箭雨。

鲜血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一大片泥泞的土地。他那双至死圆睁的独眼,依旧望着韩休琳的方向。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万分之一瞬。

韩休琳看着赵五那瞬间被刀枪淹没、如同山崩般倒下的身影,眼角几乎要撕裂开来!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无尽悲愤和巨大酸楚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无声地滚落。那不仅仅是眼泪,那是心魂被生生剜去的剧痛!

赵五!那个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莽汉!从幽州起兵时就追随左右,多少次在死人堆里把他背出来!

然而,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下一个万分之一瞬,就被那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的、压倒一切的求生本能彻底淹没!没有犹豫!不能犹豫!赵五用血肉之躯撕开的这条缝隙,是通往生路的唯一桥梁!错过,便是万劫不复!

“啊——!”韩休琳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被点燃的火药,轰然爆发!

他借着赵五用生命换来的这刹那空隙,如同受伤的豹子,猛地向侧面撞去!那里,一名年轻的龙武军刀盾手,似乎被赵五那惨烈到极致的死亡方式震慑了心神,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

韩休琳的肩膀狠狠撞在对方举起的盾牌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那新兵一个趔趄!

韩休琳左手残破的盾牌顺势向下一压,格开对方下意识劈来的刀锋,身体如同泥鳅般,连滚带爬,竟然真的从那如林的枪阵和厚重的盾墙之间,那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缝隙中,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刺鼻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硝烟味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山风冲淡!

虽然依旧是崎岖的山路,怪石嶙峋,荆棘丛生,但终于离开了那吞噬了八万幽州军民、如同巨大坟墓般的黄尖涧!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弱烛火,瞬间点燃了他几乎枯竭的灵魂!

“追!别让韩贼跑了——!!”身后,龙武军团将领愤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起,紧接着是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铿锵声,还有战马被催动的嘶鸣!

韩休琳不敢回头!也无力回头!肺部如同被塞进了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