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清洗满城(第2页)

 卢珪数月的“拨乱反正”,将在这一刻彻底“名正言顺”,完成最后的、无可争议的加冕!

 范阳卢氏的旗帜,将正式插上幽州节度使府的最高点!

 卢珪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口骤然喷涌出炽热的岩浆!

 他那张古井无波、惯于隐藏一切真实情绪的面容再也绷不住,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一个清晰、深刻、属于绝对胜利者的弧度,身体更是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要迫不及待地攫取那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权柄。

 来了!终于来了!

 卢珪的心在胸腔里狂野地擂动。

 谋划半生,隐忍数载,结交豪强,豢养死士,渗透军旅,剪除异己,等的就是这一刻!

 韩休琳啊韩休琳,你这只知冲杀的莽夫,终究是我卢珪棋盘上最完美、也是最后的一枚弃子!

 献上这法统象征,我卢氏在北疆的统治,将再无任何瑕疵!从此,幽州姓卢!

 河北姓卢!

 这,才是我范阳卢氏应得的荣光!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因极度的激动和即将到来的狂喜而微微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抚摸那枚温热的玉佩。

 韩休琳捧着那重于千钧、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压垮的托盘,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通往地狱深渊的距离。

 那十步之遥,如同天堑。

 终于,在距离主位的卢珪尚有十步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微妙而充满仪式感,既是臣服的姿态,又似乎带着一丝仅存的、摇摇欲坠的尊严在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疏离。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如同生锈的钝刀,一点一点艰难地抬起,最终落在卢珪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的绞痛;

 不甘的火焰在眼底深处疯狂燃烧、明灭不定,几乎要冲破眼眶;

 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到极限、濒死野兽般的绝望挣扎,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但最终,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一种彻底认命的、灰败的死寂所取代,如同燃尽的余烬。

 他干裂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仿佛咽下的不是唾液,而是带血的碎牙和刻骨的屈辱。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木,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卑微和绝望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硬生生抠出来:

 “卢……卢先生……”他艰难地开口,仿佛这三个字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榨干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韩某……韩某昏聩无能,刚愎自用……致令幽州……大好儿郎……血染太行……白骨露野……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小主,

 他每说一句,身体都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微晃动一下,脸色更加惨白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鬓角劣质的脂粉。“幸……幸赖先生……力挽狂澜……运筹帷幄……救我幽州于……倾覆水火……韩某……韩某感佩五内……铭感大德……无……无以为报……”

 话语中断,他猛地弓下腰,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更深、更不正常的病态红晕,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韩休琳濒死般的咳嗽声中,他颤抖着,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将手中那承载着幽州二十万军民命运的紫檀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要埋进胸口,腰背弯折成一个极尽谦卑、近乎匍匐的弧度,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再无半分昔日节度使的威严:

 “今……今献上幽州节度使……虎符金印!自此……自此归隐林泉……青灯古佛……再……再不过问军政!幽州万民福祉……河北道之安宁……托付先生!韩某……韩某拜谢先生……再造之恩!”

 最后一个“恩”字吐出,带着泣血的颤音,如同杜鹃啼血。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双膝一软,竟似真的要在这满堂仇敌面前屈辱地跪伏下去!

 “好——!!”一声炸雷般的喝彩,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不知从哪个角落率先爆出!是那白胖子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

 “韩大人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实乃我辈楷模!”河间孙乾尖利的声音立刻跟上,充满了狂喜。

 “卢先生众望所归!天命所归!幽州之幸!河北之幸!天下之幸!!”另一名当地世家家主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狂热,将气氛推向顶点!

 厅内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和阿谀之声!

 压抑的气氛被狂喜彻底点燃、引爆!

 所有宾客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贪婪和如释重负——尘埃落定!

 再无变数!幽州,从今往后,彻底姓卢了!

 他们的富贵前程,也随之板上钉钉!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杯盏再次被高高举起,喧嚣声浪比之前更加猛烈,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疯狂。

 卢珪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

 他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朗声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穿透力,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奢华的大厅每一个角落:“哈哈哈!韩帅言重了!卢某何德何能,愧不敢当!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幽州父老厚望!”

 他眼中此刻只有那方在烛火下闪烁着诱人金芒、象征着无边权力的印信,仿佛已经看到卢氏王朝的旌旗在北疆猎猎升起,长安的宫阙也在向他招手!

 他迫不及待地迈下主位台阶,一步,两步,玄色蟒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就要亲手接过那象征着他毕生野望的果实!

 就在他迈下第三步台阶,靴底即将踏上大厅中央那片象征着臣服区域的金砖,韩休琳那深埋的头颅阴影中,嘴角勾起一丝疯狂、怨毒、扭曲到极致的狞笑,如同地狱恶鬼现世。

 献上东西之后,韩休琳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下,卢珪并未挽留。

 而当韩休琳走出卢府之后。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恐怖巨响,猛然从众人脚下、从卢府地基最核心的承重柱基座处炸开!

 那不是寻常火药爆炸的声响,而是大地板块在亿万钧巨力下被撕裂的呻吟,是苍穹在震怒中发出的咆哮!是天罚降临!

 天!崩!地!裂!

 整座以坚固青石和巨木构建、象征着范阳卢氏千年根基的奢华正厅,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来自深渊的灭世巨锤狠狠砸中!

 脚下的金砖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地基,瞬间化作狂怒的、翻滚的死亡波涛,向上疯狂拱起、撕裂!

 无数道炽烈如岩浆喷发、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以韩休琳脚下和他与卢珪之间那十步区域为核心,如同地狱深处怒放的血色红莲,骤然绽放!瞬间吞噬了光线、声音和一切生命!

 “咔嚓嚓——轰隆隆——!”

 支撑着宏伟穹顶的十数根需两人合抱的粗大金丝楠木梁柱,在刺目的火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断裂、爆碎成漫天燃烧的木屑!

 沉重的琉璃瓦、精雕细琢着祥瑞图案的藻井天花,如同末日流星雨般带着死亡的尖啸疯狂砸落!

 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金银器皿、象牙屏风,在瞬间达到的数千度恐怖高温和足以撕裂钢铁的冲击下,或化为齑粉随风飘散,或熔融成诡异的、流淌的金属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