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0章 天墓无极(25)
1987年,滇南的雨像是永远下不完。
吴吉叼着烟,靠在生锈的解放牌卡车车厢上,看着远处被雨水模糊的国境线。卡车轮子陷在泥里半尺深,车斗里堆着半吨走私的红木,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他刚把这趟货从打洛拉到勐海,赚的钱够他在镇上的小酒馆喝上半个月。
“吉哥,这雨再下,咱们得在这儿过夜了。”跟车的年轻伙计小张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这小伙子是本地人,刚跟着吴吉跑了两趟,还没见过边境线上的真场面。
吴吉吐掉烟蒂,用军靴碾了碾,声音带着老山前线磨出来的沙哑:“急什么?当年在猫耳洞待了四十天,比这苦十倍。”他掀开帆布一角,露出里面油光锃亮的红木,“这玩意儿沉,但值钱。等雨小点儿,找老乡借头水牛,拉一把就出来了。”
他这话没吹牛。1984年,吴吉还是昆明军区某坦克师的侦察兵,在老山前线钻过丛林、摸过敌阵地。一次穿插任务中,他的坦克被越军的反坦克导弹击中,全车三人就活了他一个。右腿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差点截肢,后来在后方医院躺了大半年,才拖着伤腿退伍。
退伍后,吴吉没回湖南老家,留在了滇南。边境线上机会多,他凭着在部队练出来的驾驶技术和一身力气,先是帮人跑运输,后来又干起了“边贸”——其实就是帮人拉些灰色地带的货,赚点辛苦钱。没人知道,当年在老山的一次侦察任务里,他在原始丛林中迷路,误食了一种开着紫色小花的草药,差点送命。可等他醒过来,不仅伤口愈合得飞快,力气、反应和感官都变得远超常人。现在的他,能徒手掀翻小汽车,夜里看东西跟白天一样清楚,百米冲刺能甩专业运动员半条街。
就在这时,远处的土路上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车身溅满泥水,车顶的天线在雨幕中格外显眼。车没到近前,就传来了急促的刹车声。
吴吉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他从部队带出来的军用匕首。边境线上鱼龙混杂,军车出现,往往没什么好事。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肩章上是两杠一星的少校军衔。为首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扫过吴吉和卡车,最后落在吴吉脸上。
“你是吴吉?”中年人开口,声音洪亮。
吴吉站直身体,退伍军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我是。你们是?”
“我叫赵建军,昆明军区情报处的。”赵建军掏出一本红色的证件晃了晃,“跟我们走一趟,有紧急任务。”
小张吓得脸都白了,拉了拉吴吉的衣角:“吉哥,咱……咱是不是被发现了?”
吴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慌,然后看向赵建军:“赵少校,我现在是老百姓,不掺和部队的事。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赵建军没废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上面是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在一片丛林里挖掘着什么,旁边停着几辆越野车。最显眼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Ak47,胸口别着一个奇怪的徽章——像是一个绿色的骷髅头,嵌在黑色的坟墓图案里。
“绿色坟墓?”吴吉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他在边境线上听过几次,说是一个国际盗墓组织,成员都是亡命之徒,专门在东南亚和中国西南边境盗掘古墓,手段狠辣,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没错。”赵建军点点头,语气凝重,“三天前,我们接到线报,绿色坟墓的一支小队越境进入了中缅边境的野人山区域,目标是一座传说中的古滇国墓葬。”
野人山?吴吉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他太熟悉了,当年部队在那里搞过拉练,山高林密,毒虫猛兽遍地,还有不少未爆的地雷和炮弹,当地人都把那里叫“死亡之谷”。古滇国更是神秘,历史上只在司马迁的《史记》里有过零星记载,没人知道他们的墓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吴吉把照片递回去,语气平淡。他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只想赚点钱,安稳过一辈子。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赵建军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老山下来的侦察兵,熟悉边境地形,会开车、会用枪,还懂丛林生存。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我们查到,当年你在老山误食草药后,身体素质发生了异变。这次的任务,需要你这样的人。”
吴吉心里一惊。他以为自己的秘密没人知道,没想到部队竟然掌握了情况。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任务是什么?就我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小组。”赵建军说,“除了你,还有三个成员,都是各领域的专家。你们的任务是进入野人山,找到绿色坟墓的小队,阻止他们盗掘古墓,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强制措施?”吴吉挑了挑眉,“就是可以开枪杀人?”
赵建军没有回避:“他们是跨境犯罪组织,手上有武器,而且已经杀害了两名我们的边防战士。在法律和纪律允许的范围内,你们有权自卫。”
吴吉看着远处连绵的雨山,想起了老山前线的日子。炮火、鲜血、战友的牺牲……这些记忆像是刻在骨子里,永远也抹不掉。他虽然退伍了,但军人的血性还在。绿色坟墓不仅盗掘国家文物,还杀害边防战士,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我需要时间准备。”吴吉说。
“给你一个小时。”赵建军看了看手表,“车就在外面等你。你的报酬,国家会按照特殊任务标准给你,不会亏待你。”
吴吉点点头,转身对小张说:“小张,这趟货你先拉回勐海,找李老板结账。就说我有急事,过几天联系他。”
“吉哥,你……”小张还想说什么,却被吴吉打断了。
“别多问。”吴吉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他跳下车,跟着赵建军上了军用吉普车。车子发动,溅起一片泥水,朝着勐海县城的方向驶去。雨还在下,但吴吉知道,他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一个小时后,吴吉坐在了勐海县某军区招待所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桌子对面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吴吉扫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数。
左边第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像是个学者。他叫陈教授,是北京大学考古系的教授,专门研究西南少数民族古墓,对古滇国的历史颇有研究。
中间的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运动服,短发利落,眼神干练。她叫林岚,是武警部队的狙击手,枪法精准,曾在全国武警狙击手大赛中拿过冠军。
右边的男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看起来像是个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他叫王胖子,是个退伍的工程兵,精通各种爆破和工程技术,据说能在山里用简单的工具开出一条路来。
“吴吉同志,欢迎加入‘猎狐小组’。”赵建军主持会议,“我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负责统筹协调。你们四个,就是这次进入野人山的核心成员。”
他指了指陈教授:“陈教授负责考古方面的指导,确定古墓的位置和价值,避免我们在行动中破坏文物。”
然后是林岚:“林岚同志负责火力支援和警戒,保护小组的安全。”
最后是王胖子:“王胖子负责爆破和开路,遇到复杂地形或障碍物,由他来解决。”
介绍完其他人,赵建军看向吴吉:“吴吉同志,你是小组的组长,负责整体的指挥和决策。你的军事技能和丛林经验,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
吴吉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在观察这三个队友。陈教授看起来文弱,但眼神里透着坚定;林岚虽然是个女人,但气场很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王胖子则显得大大咧咧,嘴角一直挂着笑,像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赵建军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野人山的卫星地图。“根据线报,绿色坟墓的小队一共有八个人,为首的叫‘幽灵’,是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曾经在埃及、伊拉克等地盗掘过古墓,手段残忍,狡猾多端。”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他们的入境点在这里,靠近中缅边境的一棵大榕树。我们的边防战士就是在这里发现他们的,双方交火后,两名战士牺牲,绿色坟墓的人则逃进了野人山深处。”
“古滇国的墓葬具体在什么位置?”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问道。
“目前还不确定。”赵建军说,“古滇国的历史非常神秘,没有留下太多的文字记载。我们只知道,他们的墓葬大多建在深山之中,以青铜器和玉器为主要陪葬品。根据一些民间传说和古籍记载,野人山的腹地有一座‘滇王墓’,里面可能藏有大量的珍贵文物。绿色坟墓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座滇王墓。”
“野人山那么大,我们怎么找?”王胖子挠了挠头,问道。
“我们有线索。”赵建军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们从一个退休的老猎人手里得到的,据说这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上面画着一条通往滇王墓的路线。不过,这张图很模糊,而且年代久远,很多地方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把图纸递给吴吉:“吴吉同志,你经验丰富,你来看看这张图。”
吴吉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图纸上画着一些简单的符号和线条,标记着山脉、河流和树木。他发现,图纸上标记的一条河流,和他当年在老山侦察时见过的一条无名河很像。
“这张图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吴吉抬起头,“但不能完全相信。野人山的地形复杂,气候变化快,很多地标可能已经消失了。我们需要结合卫星地图和实地侦察,才能确定路线。”
“没问题。”赵建军说,“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了必要的装备和物资。武器方面,每个人配备一把95式自动步枪,一把手枪,还有手雷、匕首等近战武器。林岚同志还会配备一把88式狙击步枪。”
“装备这么精良?”王胖子眼睛一亮,“看来这次的任务不简单啊。”
“不仅如此。”赵建军继续说,“我们还为你们准备了越野车、卫星电话、gps定位仪、夜视仪、医疗包等物资。另外,考虑到野人山的环境恶劣,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装备,比如防蛇咬的血清、驱虫剂、压缩食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