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齐国,临淄,田单,(第3页)




    秦、齐从秦昭襄王、齐缗王开始,被视为西、东的两个霸主国。



    现在,秦已经成为真正的霸主。



    而齐,似乎脱离中原之外好久,再也没有当初的气势了。



    “公子。”田单矮身唤道。



    “田公请言。”嬴成蟜有礼貌地回应。



    老将故作思考:



    “我听说渭水大河自咸阳之中穿插而过,浩浩汤汤,绵延数十里。



    “我又听说当今咸阳只有宫城有城墙,外城是没有城墙的。



    “单以为,秦国只想着保护宫城中的秦国王室,而不想着保护咸阳城中的百姓,这样会失去民心。



    “民心,公子明白吗?”



    嬴成蟜点点头:



    “明白,孟子提出来的。”



    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民心,就是孟子复生都不行,他就是为民心来的。



    田单面有奇色。



    在秦国这个虎狼之国,秦国公子能懂民心,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老将念头一转,想到这一年内,眼前少年做过的那些事。



    在赵国境内,做了赵国相邦后,因为感念信陵君帮助赵国的事实,还有信陵君的贤名,释放了信陵君派来要杀害自己的刺客。



    在燕国为了道义仗义执言,直谏燕王,言说乐间是冤枉的,被燕王囚禁。



    到楚国怒斥黄歇,觉得黄歇大忠实奸。



    到魏国,邓陵学子怀疑其心性欲杀之,其翌日私会楚墨巨子邓陵学子,以道义为石论说服邓陵学子,证明自身君子之名。



    到韩国,更是合纵五国逼迫秦国治水修渠,为了关中百姓。



    这样的人,不知道民心,才真是奇怪了。



    老将释然,有些不想说下去了。



    自己为何和这样的君子争锋呢?



    “公有言,请尽言。”公子成蟜站住脚。



    一副洗耳恭听,耐心等候,你不说我不走的样子。



    田单略有悔意地暗叹口气,道:



    “等公子回到秦国,希望公子可以把我在临淄说的话说给秦王听。



    “希望咸阳能够建造一条保护咸阳百姓的护城河,建造四堵保护百姓的城墙。



    “有百姓,方有国。



    “这样,中原第一城的名头才是名副其实。”



    公子成蟜一听就明白,田单这是在暗中打压咸阳,打压秦国。



    田单可能并没有太多的用意。



    因为秦、齐,相距实在是太远,打不起来。



    更何况合纵要秦治水的时候,嬴成蟜派人来过齐国,齐国不参加。



    老将如此说,大概就是虚荣心作祟。



    换作私下,嬴成蟜并不介意懂事一点,卖老将一个颜面。



    但现在。



    少年耳朵动了动,眼角余光看到身前身后、四面八方全都是人,多是稷下先生。



    稷下先生,是能够在稷下学宫教书的人,几乎个个能称一个“子”字。



    嬴成蟜来到稷下学宫,首先要得到的就是诸子支持,也就是这些稷下先生的支持。



    [我若是附和田单,诸子对秦国印象就更差了,或许会影响到日后他们入秦为官。]



    一念及此,少年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邹衍一看,就知道嬴成蟜没安好心。



    某竖子在蓟都给邹衍下套的时候就是这模样。



    任稷下学宫祭酒,主管稷下学宫的邹子看看天,没说话。



    天意,不针对公子成蟜。



    田单露出鼓励的笑,用先前少年说的话:



    “请尽言。”



    “那小子就实话实说了啊。”嬴成蟜小心翼翼试探。



    “说!”老将豪气干云。



    少年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道:



    “不是我国不想要修建城墙,修建护城河,实在是因为百姓不愿意。



    “咸阳百姓认为,修建城墙,护城河没有甚用。



    “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哪个国家能打到咸阳。



    “既然打不到,那自然就不用修。



    “若不是为了王室威严,我国宫城也是没城墙的。”



    老将面部微僵,听明白了。



    少年明里暗里就是在说临淄人害怕,做好了被打到临淄的准备。



    偏偏这话老将还没法反驳,因为临淄确实被攻陷过,还是他亲自收复的。



    而咸阳没有。



    别说攻陷,打到咸阳的都没有。



    附近一直在打量公子成蟜,闻听公子成蟜言说的稷下先生们面有异色,窃窃私语。



    “此子内藏锋锐啊。”



    “邓陵学子虽不善辩,但能论过之,也非常人啊。”



    “怕不是能担一个‘子’字。”



    “过了过了,眼下观之,尚无出奇也。”



    “无出奇?慎兄是用什么眼光看的公子成蟜?和我们一般吗?别忘了,他才只有八岁。”



    “嘶……”被称作慎兄的男人深吸一口凉气:“我竟忘了其年龄!八岁……恐怖如斯!”



    “子秉等待这么久,没白等啊……”



    “这等心智,若是君子,当能替代墨子,成为天下之善也。”



    “君子、小人,待与子秉论过,自明也。”



    “邓陵学子已认其为君子,此不比辩者之态度可靠?”



    “我不在意其君子、小人,我只想看其与公孙龙子辩论也。此子言论到底何等犀利,能让毛遂败而自杀。”



    “……”



    周围诸子的话语声,有些能传到嬴成蟜的耳朵中,大多数则不能。



    但不从言语,光从诸子看过来的眼神分析。



    嬴成蟜稍微动脑袋思索,就能判断自己当下在稷下学宫应该是没有什么号召力。



    稷下学宫,看中学识,重视品性。



    学识,他当下几乎等于没有。



    品性……嬴成蟜抿抿嘴,他来到稷下学宫第一件事,就是证明这个。



    走在城门甬道之内,他左右张望,目测这里宽度在五米左右,高度在五米左右。



    出了甬道,他豁然开朗。



    眼前便是一整条大道,长不知多少,宽……他目测在二十米左右!



    就算是咸阳之内,这么宽广的大道也不多!



    而且道路上全都是人,比在咸阳看到的人还要多,嬴成蟜有一种穿越回现代北京的感觉。



    要不是这些人穿的衣服都是古装,他还真有些恍惚。



    人,太多了,比咸阳要多得多。



    抬袖成云。



    挥汗如雨。



    是写实,不是夸张。



    面对人声鼎沸的临淄——前天下第一城,少年收起了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