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不听嬴子言,吃亏在眼前(第2页)




    议论之后,各自散去,筹备半个时辰后的攻城。



    不知何时等候在大帐外的鲁仲连,在诸将全都散去后步入大帐,对田单行礼:



    “见过将军。”



    田单立刻还礼,神情明显比面对嬴成蟜的时候认真、正式了许多:



    “鲁先生多礼了。”



    老将知道鲁仲连曾在邯郸之战中出过大力,是真正经历过大型战事,并出谋划策功成的。



    不像某八岁小儿,只会照读竹简上的文字。



    “可否请将军将作战策略说与我听。”鲁仲连知道战事马上开打,时间紧迫,直抒胸臆。



    田单点点头,也不废话,将刚才所研究的作战策略都说了出来。



    鲁仲连听完田单所言,视线低垂看了眼田单的拐杖,拱手抱拳:



    “将军攻狄……不能下也!”



    田单眉头一皱。



    先是被嬴成蟜泼冷水,又被鲁仲连泼冷水,他心中开始有火了。



    往常极为尊重稷下先生的老将冷哼一声:



    “我田单曾经以只有五里的内城,只有七里的外城,残破不堪的士卒,打败了有上万辆战车的燕国,收复了齐国的失地。



    “现在我有十五万大军,先生却说我攻打一个小小的狄邑打不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鲁仲连正想解释,田单却不想听了。



    老将唤人,将鲁仲连带离大帐。



    半个时辰后,齐军攻城,战事打起。



    这一打,就打了三个月,狄邑仍没有攻下来。



    嬴成蟜、鲁仲连在军营内漫步。



    这三个月,二人没有见过田单一面。



    每一次通报,都被田单拒绝了。



    少年的鼻子中是习以为常的血腥气,耳朵里是听习惯的嘶吼声。



    草木为人血浇灌生长,茂盛了许多。



    饥时人吃草,战时草吃人。



    土地处处可见血迹。



    红的是刚泼上去的,黑的是早泼上去的。



    少年看着城楼上的影影绰绰,望着周围几乎个个带伤的齐兵,默默低下头。



    他的心情很压抑,大型战场的残酷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直观的出现在他面前。



    昨天还鲜活的人,今天就连身体都拼不齐。



    人命都不如脚下的野草,没的又快又突然。



    这一仗从五月初打到了八月,还没有打完。



    少年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但他知道,秦国一统天下的路上,会死更多人……



    “那就死吧……”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怔怔出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血,如此不拿人命当人命。



    他想起了让李斯带给师长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他改的,原话是——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此刻,少年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在影响世界的同时,也在被这个世界所影响。



    世界影响潜移默化,让他平常无所察觉。



    而等他发觉时,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面目全非,和刚穿越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想到他接兄长时,看到几百具尸体时后大吐特吐。



    他闭上眼睛,既有莫名剧烈变化的慌乱,又有对当初吐个没完的不解。



    尸体有什么好怕的?



    这有什么可吐的吗?



    人,甚至无法共情当初的自己。



    鲁仲连看着闭目少年,沉默着,陪在少年身边。



    他听到了少年说的那句话。



    他没有半点的惊讶。



    一个立志要革命,对掌控天下的贵族集体动手之人,哪里会在乎人命呢?



    这个八岁的少年,能够放弃了自己的无上权力,还有什么放弃不了呢?



    若不是看明白这一点,他鲁仲连怎么会放弃了这么多年的高义之士,下跪投靠呢?



    越身居高位的人,越容易牺牲他人,越对自己所持甚重,吝啬一丝一毫的付出。



    可能够改变天下的人,恰恰是身居高位的人。



    原本鲁仲连以为,这会是个死循环。



    身居高位的贵族,个个费尽心思争权夺利。



    怎么会愿意拿出自身拥有的名利,来拉那些他们眼中的贱民一把呢?



    而那些原本是贱民的人爬上了贵族的位子,大多不但不会拉一把曾经共苦难的贱民,还会咬着牙蹦着高地踩更狠。



    这些爬上去的贵族,大多剥削黎民百姓比那些生来就是贵族的人要狠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