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天在哭,天就是人(第3页)




    嬴成蟜也突然很欢喜,很用力地抱了一下呼:



    “呼,我回来了。”



    呼双臂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的惊色大于喜色。



    拥抱这种行为,并不是齐国的礼法。



    被嬴成蟜抱着的呼看向盖聂,投以求助的眼神。



    盖聂面无表情,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还没等呼想好如何应对,嬴成蟜就松开了手,跑进了屋子里,很急。



    呼张开双臂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呆。



    他突然嘿嘿笑了一声,看上去有些蠢。



    “公子!”他拉盖聂进门,关上大门去追主君:“我已经给你打好了热水!庖人也做好了饭菜!公子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啊!”



    白衣剑圣看着一前一后、一小一大跑开的身影。



    抬起左手,低头看了眼衣袖,上面有一小块黑。



    剑圣皱起眉头:



    “这个呼怎么一点没改,还是如此不洁,打完热水为何不赶快洗手?”



    说完话,剑圣就不在意地放下小臂,施施然走进屋舍中。



    主君先做什么他不管,他肯定是要先沐浴的。



    他拦住一名下人,吩咐道:



    “告予主君,今日不练剑。”



    嬴子回来的消息,不久之后就传遍了稷下学宫,在稷下学宫中引发一场小小轰动。



    时隔一年之久,稷下学子们依旧没有忘记心学。



    没有忘记那个讲课最为有趣,教给他们学习方法的嬴子。



    嬴子不是稷下学宫中最博学的先生,但却是最受欢迎的。



    稷下先生魏牟,从弟子们口中得知此事,嘴角泛上一丝笑容,取消了明日的讲课:



    “嬴子回来,祭酒便也该回来了,当是辞行时。”



    嬴成蟜离开稷下学宫后不久,稷下学宫祭酒邹衍便也离开了。



    先一步回到稷下学宫的鲁仲连起身欲见。



    想了想,又坐了下去。



    又想了想,站起身,去找停留在稷下学宫,不任稷下先生的孔氏兄弟。



    孔斌、孔穿兄弟齐齐外出接见鲁仲连。



    兄弟俩身材高大魁梧,虽是书生,却更像是将领,看上去就很能打。



    “我就猜到鲁兄会过来一叙。”孔穿说着话,行礼,引鲁仲连入府。



    鲁仲连行礼,随兄弟二人入内,低声叹道:



    “我此刻心急如焚,很想知道公子成蟜燕国一行后,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却又知道其一路舟车劳顿,刚刚休憩,此时不适宜相见。



    “唉,心情纷扰,无从着落,已是静不下来了,就来二兄处讨一樽酒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孔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鲁兄如此,我们兄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我、家兄,少了哪个都不影响大局。



    “唯独公子成蟜,就这么一个。



    “一旦其心有变,我们再是如何努力,也是革不了这个命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只有公子成蟜说出来才有用啊……”



    鲁仲连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脚步都忘记迈了。



    他站在原地咀嚼着话中意思,却发现这话其实再明显不过了:



    “子顺之言,倒是让我的心情好了几分。



    “若此话当真出自公子成蟜,我对其信心倒是大涨。



    “呵……”



    鲁仲连突然苦笑。



    “鲁兄何故发笑?”孔穿递话。



    “我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八个字。”鲁仲连一脸苦涩:“这等推翻贵族之言,却偏偏要贵族喊出来才有用,真是天大的讽刺。”



    只有贵族,才能推翻贵族。



    三人入内,声音越来越小。



    稷下学宫之内,暂时只有这三人,是嬴成蟜的同道中人。



    在嬴成蟜回到稷下学宫的当日。



    白发白须、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邹衍,在晚间也回到了稷下学宫。



    邹衍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带着一个身材高大,脸庞稚嫩,瞅什么都新奇的男人。



    赵玄朗,字公明。



    他膀大腰圆,比孔斌孔穿还要魁梧,看上去早已为成人,实际却和嬴成蟜同龄。



    “师长。”赵玄朗低头,看着邹衍,认真问道:“嬴成蟜真的带黑虎回来了吗?”



    邹衍颔首,很是确定。



    天告诉他的,那还有假?



    “那师长快带我去看黑虎!”赵玄朗一脸兴奋地拉着邹衍就跑。



    邹衍无奈。



    他这么一个淡然若素之人,天怎么让他收了一个毛毛躁躁的弟子?



    “公明!”邹衍声音有些严厉:“你父难道没有教过你礼仪吗?你和嬴子很是相熟吗?哪里有夜间突然拜访的?”



    赵玄朗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胖脸:



    “我都把黑虎给他了,他还和我不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他要是敢说和我不熟,我揍他!”



    邹衍更无奈了。



    和一个九岁的少年说道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是每个九岁少年都是嬴成蟜、嬴政。



    “总之,今日不见。”



    “为甚!”



    “天意如此。”



    “阿父告诉我,师长若是说天意如此就是在唬我。天没空想那么多事,都是师长你想的!”



    邹衍白眉跳动:



    “老夫大限在即,今日就带你观天!”



    说着话,邹衍拈指,探在赵玄朗眉心。



    这一指如神来一笔,白无瑕极为忌惮的赵玄朗竟然都没有观察到师长出手。



    “闭目!凝神!”邹衍低喝。



    赵玄朗使劲闭上双眼,眼角挤出了六道皱纹。



    “为师已经打开你的天眼。”邹衍沉声喝道:“用你的心,去感受天。”



    赵玄朗站在原地。



    不久后,身子颤抖,如同筛糠。



    “看到了吗?”邹衍嘴唇哆嗦,额头渗出汗滴。



    寂静深夜里,漫天星辰现。



    “没……没有……”赵玄朗声音中有一抹深深的恐惧,在黑夜中更加凸显。



    “那你抖甚?”邹衍眼中开始浮现红血丝,似乎点指弟子眉心这个动作极为吃力。



    “我……我好像听到了……”赵玄朗抖得更厉害了。



    “听到什么?你难道还能听到天和你说话不成?”邹衍不信。



    “它没有和我说话……它在哭。”赵玄朗的泪水填满眼角六道皱纹:“天在哭。”



    邹衍默然,片刻后:



    “今日,为师告诉你阴阳学说之秘……天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