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一朝返自在,一得平生快(第2页)




    以致于就算是听到假设性问题,脑袋也要反应一下才行。



    嬴成蟜直视呼:



    “不能成为王公子不是你的过错,就像斥鴳成为不了鹏也不是斥鴳过错。



    “只有生而为鲲,才能化为鹏。



    “有些事,天生有就有,天生没有就没有。”



    嬴成蟜停顿,给呼反应时间。



    片刻后,看到呼点了头,眼中露出明了之色,少年才继续往下说道:



    “庄子说楚之冥灵以五百岁为春秋,上古大椿以八千岁为春秋。



    “而人之最长寿者,莫过于活了八百岁的彭祖。



    “以彭祖的寿数与冥灵、大椿相比,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我原本以为庄子此言是在说彭祖可悲,听了魏牟子所言,才知道庄子说的是‘比较寿数’这件事可悲。



    “就像我从小见惯了异宝,吃惯了山珍。



    “你若是和我比这些,岂不是一件自寻烦恼的事吗?



    “你我二人共赏异宝,我能讲出异宝质地、值几多钱财,而你却什么都讲不出来。



    “服侍我们的人见之,夸赞我博学而讥讽你无知,你会在意吗?”



    若是呼没有听主君讲这段话,还会在意。



    听了主君所言,明了了道理。



    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嬴成蟜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又道:



    “一个人说你不在意,十个人说呢?百个人说呢?



    “千人、万人、乃至天下人呢?”



    呼迟迟没有摇头,想着天下人都嘲讽自己的模样,不由得额头生出了冷汗。



    他脸上有一丝恐慌之色,苦笑连连:



    “我没有办法不在意。



    “若是这样,我不如死了。”



    “外界看法,与你何加焉?”嬴成蟜反问一句,道:“为甚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呢?”



    呼一下子想到了师长所教授的最后一课。



    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



    在自己的世界,自己才是中心,才是最重要的。



    师长的音容笑貌在心中闪过,呼眼含热泪,在这一刻完完全全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想我明白了主君之意,但我做不到。”他抹着双眼说道:“让主君失望了,我没有办法完全不在意外界的声音、看法,我不能消摇。”



    嬴成蟜望着突然涌出热泪的呼,平淡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失望。”



    桌案上,“消摇”二字消失无踪,被风带到海角天涯。



    魏牟望着朗朗天空,仿佛看到了那位隐居在山谷,自得其乐的老友庄周。



    他当初年岁比庄周小得多,现在相貌却是比庄周还要老了。



    老人双目如弯月,温和地道:



    “庄子不会因为你不能消摇而失望,只会想着如何让你能消摇。”



    老人侧目,注视着少年:



    “我听完嬴子的讲解,还想要再和嬴子多说几句话。



    “斥鴳与鹏的差距,是不可以改变的。



    “可在村中生活的人,和远行千里的人,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在村中生活的人,没有远行千里的人见识多。



    “所以村中生活的人就应该都远行千里吗?不想远行千里只想待在村中的人就是该被嘲笑的吗?



    “不是的。



    “有人愿意在村中生活,有人愿意远行千里。



    “这是两人的选择差异,没有对错是非之分。



    “所谓的对错是非,都来源于人。



    “来源于人制定的仁义礼乐,来源于所谓的道德、法令。



    “窃一个钩玉的人是贼人,当诛。



    “盗一个国家的人,就成了诸侯。



    “仁义、礼乐、道德、法令,都是统治者统治天下的工具罢了。



    “带来动乱的不是别人,正是列国之诸侯也。



    “所谓帝王,是天下百姓推举出来的共主,是百姓为了利己身而尊奉的人。



    “现在列国诸侯对待百姓都如同对待奴隶,没有做利于百姓的事。



    “他们虽然以王自命,但不是王。”



    老人似乎许久没有这样放肆言论了。



    他激动莫名,高举着双手,尽情为已故的庄子宣泄思想:



    “当今之世。



    “遭受杀害的人尸体一个压着一个,带着脚镣手铐而坐大牢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受到刑具伤害的人更是举目皆是。



    “而儒学、墨学,竟然在枷锁和羁绊中挥手舞臂地奋力争辩,这难道不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