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六艘巨舰(第2页)
三名身着艳丽振袖和服的年轻歌姬,跪坐在角落的矮台上。
她们的妆容,是扶桑最传统的艺伎样式,在摇晃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美感:
整张脸连同脖颈后部,都被涂上了厚厚一层白如新雪的铅粉,如同精心烧制的瓷器,又或是祭奠用的纸偶,泛着一种非人般、鬼魅似的苍白。
这层厚重的粉底,仿佛一层脆弱的面具,隔绝了她们真实的表情。
在这片刺目的雪白之上,是两瓣小巧、被勾勒得极其精细的朱唇。那红色鲜艳欲滴,宛若凝固的血珠,或是春日枝头最妖艳的山茶花瓣,点在苍白的底色上,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对比。
眉毛被完全剃去,取而代之的是用炭笔在额头更高的位置重新描画出的细长弯眉。
那眉形细如新月,浓黑如墨,刻意拉长上扬,带着一种古典而略显疏离的韵味,像是浮在雪白面具上的两道符咒。
眼周同样施以淡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苍白的脸上和下眼睑投下浓重的阴影。
她们的目光极力低敛,如同受惊的小鹿,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席间粗野的目光。
然而,在那刻意维持的温顺平静之下,瞳孔深处却无法完全掩饰地流露出深切的恐惧与一丝麻木的绝望。
灯火跳跃在她们漆黑的眸子里,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冷冰冰、如同人偶般的不真实感。
她们如同被精心打扮、置于橱窗展示的玩偶。
怀抱三味线的歌姬指尖拨动,流淌出《江户子守呗》的旋律。
这本该是温柔静谧的摇篮曲,此刻却因抚琴者指尖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及歌姬们吟唱时那透过苍白面具、从鲜艳朱唇中逸出的、强自压抑的、微微发紧的嗓音,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婉和勉强。
她们的歌声和琴音努力地想要融入这“胜利者”的宴席,却如同投入烈火中的雪花,瞬间被粗鲁的划拳声、放肆的谈笑和杯盏碰撞的嘈杂所吞噬。
每一次黑田隆山或者某个军官发出粗野的大笑或咆哮,歌姬们那如同瓷器般苍白的身躯都会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精心描绘的眉尖也会微微蹙起,朱唇抿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