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劝降


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钉子,瞬间钉穿了孟北鸣的耳膜。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将官脸上的愤懑和疲惫都凝固了,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迅速蔓延的、压抑不住的悲愤。

 

孟北鸣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那个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传令兵,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没有听懂那两个字的含义。然后,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剧痛和暴怒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堤坝。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桌案上唯一一件东西——一个粗瓷茶杯。那是他阵亡多年的老兄弟赵承,最后一次来府中议事时用过的杯子。

 

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粗厚的瓷杯在他掌中瞬间化作齑粉!

 

殷红的血,沿着碎裂的锋利瓷片边缘,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汩汩涌出,一滴、两滴……啪嗒、啪嗒……砸落在脚下冰冷的青砖地上,像极了芸香当日溅落的泪水。碎片深深刺入皮肉,他也浑然不觉。

 

芸香……那个被他留在行宫、想让她远离城头刀兵之险的女孩……那个赵承死后留下的唯一骨血……那个总是怯生生叫他“孟大伯”、会偷偷给他缝补披风裂口的小丫头……

 

“赵承……当年……你说……让我看顾好她……”孟北鸣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喉头滚动,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压抑的嗬嗬声。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胸膛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无边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交织,几乎将他撕裂。城外的炮声,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隆隆地,像是在为芸香敲响丧钟。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只有那鲜血滴落的声音,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令人作呕的行宫丝竹余韵,以及城外永不停歇的炮火轰鸣,在死寂中反复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翌日清晨,天色依旧晦暗。孟北鸣独自一人坐在昨晚的议事厅里,手心的伤口已草草包扎,浸出的血迹在白布上洇开刺眼的暗红。他望着城防图上那些代表乾军攻城器械的狰狞标记,眼神空洞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