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第2页)
御史大人花白的胡须在雨中颤动,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檀木匣的铜环。他身后书吏们举着油纸伞围成人墙,伞面却被流矢射得千疮百孔。"保护遗诏!"老人嘶哑的喊声被雨声吞没,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视战场——这些刺客刀法狠辣,招招直奔护卫要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混战中,一抹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墙根疾行。当他认准抱着檀木匣的年轻书吏猛然跃起时,东方婉儿腕间软刃已如灵蛇出洞。寒光乍现,黑衣人被迫撤招格挡,溅起的火星在雨幕中划出细碎的金红。然而就在她目光稍离的刹那,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白衣男子的玄铁剑破空而来时,东方婉儿甚至能看清剑尖滴落的水珠。黑衣人偷袭的短刃堪堪擦过她耳畔,削断几缕青丝。金属交击的巨响震得她耳膜生疼,抬眼只见那男子剑眉紧蹙,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剑尖正抵在黑衣人的咽喉三寸处。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雾传来时,最后一名黑衣人喉间血柱冲天而起。镇南王拄剑而立,胸前蟒纹被血水晕染得狰狞可怖。满地横陈的尸体在雨水中肿胀,雨水冲刷着剑刃,却洗不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腥甜。御史大人颤抖着打开檀木匣,泛黄的遗诏在风中轻颤,墨迹却未沾半点雨水。
"先皇的墨宝保住了..."老人话音未落,镇南王已弯腰拾起半块染血的腰牌。青铜质地的牌面刻着"天枢"二字,边缘缺口处露出暗红锈迹,分明是多年前朝廷覆灭的暗卫组织信物。他望着渐白的天际,雨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混着血渍坠入青石板缝隙:"把尸体连夜沉江,从今日起,王府三步一岗。"暗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暴风雨前的死寂。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镇南王的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泛着青白。那半块青铜腰牌边缘锋利,深深嵌进掌心,血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将"天枢"二字浸染得愈发猩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这个曾令朝廷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中销声匿迹,如今却如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卷土重来。
"王爷!"急促的脚步声划破死寂,一名暗卫单膝跪地,玄色劲装沾满泥浆,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府中几位侧妃房里也有异动,似有刺客潜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镇南王眉间的川字纹几乎能夹死苍蝇,他猛地将腰牌收入袖中,溅起的血滴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花:"东方姑娘、白衣公子,烦请二位去查看侧妃们的安危,本王继续追查这'天枢'的幕后主使。"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似要将信任与责任一并托付。
东方婉儿与白衣男子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他们穿过湿漉漉的回廊,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像丝线般牵引着他们加快脚步。刚踏入侧妃居住的玲珑阁,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庭院里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侍卫,颈间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东方婉儿屏住呼吸,短刃无声滑入手心。循着微弱的呼救声,两人推开雕花木门。屋内烛火摇曳,映出一幅骇人的景象:云侧妃被粗麻绳捆在太师椅上,发簪歪斜,脸上布满泪痕;几个丫鬟瘫倒在地,嘴角泛着白沫,显然是中了迷药。
"救我!有坏人!"云侧妃见到来人,拼命扭动身躯,珠翠头饰叮当作响。白衣男子身形一闪,手中长剑挑断绳索,动作行云流水。东方婉儿却没有放松警惕,她的目光扫过凌乱的梳妆台——胭脂盒翻倒在地,却有一抹新鲜的指印,似乎有人刻意掩盖过什么。
"小心!"白衣男子突然低喝。话音未落,房梁上"唰"地落下四道黑影。黑衣人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打斗瞬间爆发,屋内桌椅被掀翻,瓷瓶碎裂的声音混着兵器相交的铿锵。东方婉儿侧身躲过迎面劈来的刀锋,余光瞥见黑衣人的步法——与先前在后院交手的截然不同,这套路看似狠辣,却总在要害处留了三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