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第3页)
晨雾未散时,青石板官道上的车辙已碾过最后一道城门。镇南王的玄色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十二匹健马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朱雀大街,檐角铜铃叮咚声惊起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掠过侯府朱漆大门。
侯府门前早聚着三三两两的仆役,绣着金线云纹的灯笼将人影拉长在青砖地上。东方婉儿刚扶着车辕踏下鎏金踏脚,垂花门外忽然传来环佩相撞的脆响。一袭茜色襦裙如红云般卷到跟前,东方明珠额间的花钿在晨光里闪着刺目的光,眼角的胭脂晕染得格外艳丽:"姐姐这趟可算舍得回来了?"她故意凑近,鬓边茉莉香粉混着暗藏的讥讽扑面而来,"我还以为荒野破庙的狼虫虎豹,早把某些人叼去填了肚子。"
东方婉儿攥着腰间玉佩的手指微微发白。眼前少女眉眼间依稀还是幼时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幼妹模样,此刻却像淬了毒的玫瑰。她垂眸避开对方挑衅的目光,绣着银线的裙裾扫过满地霜叶,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冷冽的弧。
"明珠不得无礼。"苍老的声音自门内传来。东方夫人扶着紫檀木拐杖踱出,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月白色绸缎披风上绣着的金线牡丹开得正艳,"婉儿,快让母亲瞧瞧。"她伸出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尖却在触及东方婉儿衣袖时僵在半空——少女脖颈处还留着前日搏斗时的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像道永不愈合的疤。
东方婉儿猛地后退半步,寒星般的眸子直视着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继母的挂念,婉儿记下了。"她声音清冷如冰,字字句句似带着腊月寒风,"不过有些债,拖得越久,利钱越重。"檐角冰棱突然断裂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惊得东方夫人睫毛轻颤,可她转瞬又换上慈祥的笑,用帕子掩着唇轻声道:"说的什么胡话,快回房歇着。"
穿过九曲回廊时,东方婉儿瞥见游廊下几个丫鬟交头接耳,见她走来便作鸟兽散。西院的铜锁早被锈迹爬满,推开斑驳的雕花木门,陈年灰尘混着旧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褪色的窗纱在穿堂风里轻舞,梳妆台上的菱花镜蒙着薄灰,却仍映出少女倔强的轮廓。她指尖抚过被利刃划破的窗纸,忽然想起昨夜镇南王说的话:"巫教在京城的眼线,恐怕比我们想得更深。"
夜幕降临时,西院忽然亮起一盏孤灯。东方婉儿坐在雕花窗前,案头摊开的羊皮卷上,南疆巫教的三足乌图腾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她将密函凑近烛火,看着"侯府三日前有人出入南疆商栈"的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抬眼望去,只见乌云遮住半边月亮,树影婆娑间,一抹黑袍闪过游廊转角。
与此同时,镇南王府书房内,暗卫呈上的飞鸽传书在檀木桌上泛着冷光。信笺上只有八个朱砂小字:"鸩酒已入侯府膳房"。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镇南王握笔的手顿了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成团黑雾。窗外的梆子声惊破长夜,这一次,京城的暗流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些。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镇南王握紧缰绳的指节泛白。白日里收到的密信此刻仿佛还在掌心发烫,字迹潦草却字字千钧——侯府内有内鬼欲投毒。他翻身跨上枣红马,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马鞭狠狠挥下,骏马嘶鸣着踏碎满地月光。马蹄声似战鼓,敲碎了长安城的寂静,惊起数只夜枭,扑棱棱掠过檐角。
与此同时,侯府西院的梧桐树下,东方婉儿正倚窗绣着帕子。绣线在烛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晕,她突然顿住,耳尖微动——后巷传来瓦片轻响,细微得如同猫爪落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