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第3页)
寒风呼啸着穿过营地,卷起地上的雪沫子,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赵玄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伤兵营,那里还有更多的人等着他去支撑,还有更艰难的仗,等着他去打。
掀开伤兵营的棉布帘时,一股浓烈的气味猛地钻进鼻腔——那是新鲜血液的腥甜、陈旧血痂的腐味,混杂着苦涩的草药气息,还有伤兵们因疼痛而渗出的汗味,在密不透风的营帐里发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帐内光线昏暗,十几盏油灯悬在梁上,豆大的火苗被冻得瑟瑟发抖,勉强照亮了满地铺着的干草。伤兵们或躺或蜷,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折了腿,伤口上草草裹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污渍在草席上洇开一片又一片。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像细密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有人疼极了便低低地骂,骂北狄人的凶残,也骂这该死的寒冬,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只剩下压抑的抽气声。
赵玄放轻脚步走过,靴底碾过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痛苦的脸,有年过花甲的老兵,也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同一种绝望。走到帐尾时,他停在了一张铺着破旧毡毯的“床”前——床上躺着的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兵,名叫小石头,是三个月前刚从家乡招来的新兵。
此刻,小石头的双腿齐膝处裹着厚厚的布条,布条下不断有暗红的血渗出,在毡毯上积成小小的血洼。他的脸白得像帐外的雪,嘴唇干裂起皮,睫毛上挂着泪珠,显然是疼得厉害,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太大的声音。听见脚步声,他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视线对上赵玄时,突然亮了亮,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挤出微弱的声音:“将……将军……”
赵玄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他伸手想去碰少年的额头,却又怕牵动他的伤口,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轻轻握住了少年冰凉的手。那只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掌心全是冻疮和老茧,此刻正因为疼痛而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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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还能上战场吗?”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我娘说……说等我立了功,就让我娶邻村的阿翠……我还没杀够北狄人呢……”
赵玄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涩得发疼。他知道,这样的伤势,别说上战场,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可他看着少年眼中残存的光,实在说不出半句丧气话。他用力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能。怎么不能?”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等军医把你的伤治好,咱们就接着杀北狄人。到时候我让你冲在最前面,给你记头功,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家娶阿翠,好不好?”
小石头的眼睛亮了些,虚弱地点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没多久便疼得昏了过去。赵玄替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又在伤兵营里转了转,看了看其他伤兵,听军医低声汇报着伤情,每一句都像重锤敲在心上。直到确认伤兵们都喝上了热汤,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赵玄把自己扔进那张简陋的木椅里,疲惫地揉着眉心。他重新铺开北狄的布防图,试图从那些交错的线条中找到突破口,可脑子里全是伤兵们痛苦的脸,还有小石头那句“我还没杀够北狄人”。
烛火又开始摇曳,帐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就在这时,帐帘被人猛地撞开,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甲胄上沾着雪和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将军!不……不好了!”
赵玄猛地站起身,心头咯噔一下:“怎么了?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