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天山童姥的谋略，慕容龙城的决断 二

慕容家一处隐秘的地下石殿里。

空气阴冷潮湿，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摇曳，将四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苔藓的石壁上。

慕容龙城身形佝偻枯瘦，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陈旧灰袍中，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紧贴着骨骼，唯有一双眼睛，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幽绿、仿佛来自幽冥的火焰，充满了百年沉淀的阴鸷与一种非人的疯狂。

他盘坐在一块冰冷的青石上，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慕容博站在慕容龙城身侧稍后，身形依旧魁梧，但鬓角已见霜白，面容沉稳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波澜，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腕上一串乌沉沉的佛珠。

慕容复立于下首，锦衣华服，腰悬长剑，本是翩翩贵公子模样，此刻脸上却难掩苍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慕容龙城，双手在袖中微微握紧。

吐蕃国师鸠摩智披着大红袈裟，宝相庄严地站在另一侧，但眼神游移不定，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胸前挂着的佛珠，频率比平时快了许多。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高僧的淡然，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焦躁和权衡利弊的算计。

（其实数月前，鸠摩智是离开慕容一族打算投奔萧峰麾下的。

鸠摩智认为凭他的功力与身份，未必不能谋个高位，届时再徐徐图之，萧峰身上的绝学，总有机会得见。

谁知行至半途，一个消息如惊雷般炸响——萧峰竟因练某种神功出了岔子，返老还童，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鸠摩智当时正歇在一家客栈，听到这消息时，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袈裟也浑然不觉。

孩童？一个拥有萧峰记忆、却只有孩童身躯和微薄功力的萧峰？

他心中那点对萧峰的忌惮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起的贪婪。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萧峰身上的武功，“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打狗棒法”精妙绝伦，更别提如今传言中那能让人返老还童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哪一样不是足以让江湖人疯狂的绝学？

从前萧峰如日中天，他只能仰望，可现在，对方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这不正是夺取神功的最好时机？

可转念一想，萧峰纵是孩童，身边必有亲信护卫，寻常人近不了身。

他孤身一人，未必能成事。

更何况，这消息既然能传到他耳中，江湖上觊觎的人定然不少，多一人争抢，便多一分风险。

这时，他脑中猛地跳出慕容家的影子。

慕容博与他有旧，当年曾共商大计，虽未成功，却也算有几分交情。

慕容家与萧峰仇怨深重，听闻萧峰变作孩童，他们必然比谁都急着动手。

自己若此时回去，凭着这份“交情”和一身功力，慕容家定会欣然接纳。

届时联手拿下那孩童萧峰，凭着自己的功劳，索要一两门神功作为报酬，慕容家为了成事，必然不会拒绝。

算盘打得噼啪响，鸠摩智当即调转方向，快马加鞭赶回燕云。

再次见到慕容博时，他脸上已换上了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双手合十，对着迎上来的慕容博叹道：“慕容先生，贫僧本已启程回吐蕃，却在路上听闻萧峰那厮竟成了孩童模样。

此等奸贼，当年害先生不浅，如今正是天谴报应！

贫僧念及旧情，又岂能坐视不理？

特回来助先生一臂之力，共除此獠，也盼能得见其神功秘奥，一窥武道真谛。”

慕容博何等精明，岂会看不出他眼中的贪婪？

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鸠摩智的功力是实打实的助力，多一人便多一分胜算。

他面上不动声色，拱手笑道：“国师能摒弃前嫌，仗义相助，博感激不尽！

萧峰那贼子虽成孩童，却仍有党羽庇护，我等正需同心协力。

若能擒得此獠，其身上武功，自当与国师共参。”

两人心照不宣，一场各怀鬼胎的合作，就此达成。）

……

……

……

慕容龙城干枯的手指在冰冷的青石上轻轻敲击，发出令人心头发紧的“叩、叩”声。

他抬起那双鬼火般的眼睛，扫过面前三人，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

“十五日了。”

慕容博身体微微一震，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住，抬眼看向老祖，沉声道：“老祖宗，您是说……萧峰那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