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壹佰玖拾捌 刀与戏剧·拾伍(第2页)
对,说到莱恩的话,那只狮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相比起驯兽师,名为莱恩的狮子被剥离的更为彻底,它就像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被一位艺术家一点点地拆解开来,就像是把一个精美的装置一点点拆开,平摊在桌面上,现在的莱恩也是如此,它的四肢,器官,每一寸相连的地方都被分开,然后井然有序地放置在棚子的顶端,就在驯兽师的旁边,这一出献祭有两位死者,一位是人,一位是狮子。
——可怕,这是魔术师脑海之中第一个闪过的词汇,令人感到可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神明想要做什么,木花咲耶姬只是为了一场仪式?现在他可不会这么想了,这可不只是一个仪式能够概括的,被分开的人,还有被献祭的人,他所了解到的其实也只是整一场汇演的一角,这一场汇演,观众不止是观众席上的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是观众。
受邀参加这一次汇演,舞台上的人和舞台下的人别无二致,真正的表演者又到底是谁?我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做?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下去?完成这一场演出?可是演出结束之后还有谁来接替我?小丑和主持人不知所踪,人鱼被切成碎片,驯兽师和狮子也被高高挂在头顶献祭,我……这里没有任何一处称得上是‘安全’的。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魔术师现在甚至不敢祈祷,明明祈祷可以平复自己的思绪,可是他不敢,因为神明正在瞒着祂的信徒做一些不大好的事情,而亲眼见证了这不大好的事情之后,魔术师已经失去了完全信任神明的胆量,他害怕死亡,作为魔术师,他尤为害怕死亡,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魔术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拼命,他总需要给自己留下退路,每一步的踏出都关系着十几步的后续,这才是一个魔术师应该做的。
那个少年还是仰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棚子顶端的一切,魔术师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看向了观众席,现在的观众席呈现一种极为诡异的局面,每一位观众都像是机械木偶一般毫无表情,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向头顶,仿佛从上方滴落下来的黑与红的血对他们来说都是透明的事物,观众们只是看着舞台,具体一点,观众们在看着舞台上的人,他们毫无表情地看着魔术师,看着那个少年,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凝滞,令人遍体生寒。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魔术师想,这些观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明明在刚才人鱼表演的时候,观众们还会有欢呼声,但是现在,就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丧失了,他的视线在每一个观众的脸上扫过,没有看到任何例外,所以说……现在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已经成为了这一出汇演的一部分,就在刚才的某个时刻。
如果是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木花咲耶姬的仪式应该已经准备完成了,除了这最后的成员,魔术师看着少年,这个少年,还有那个少女,他们还没有成为汇演的一部分,现在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应该一条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