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贰佰叁拾贰 白海与家(第2页)

 披着白色披肩的神使沉默着,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左手提着一把刀,腰间还挂着另一把,她踉跄了两步,身体却依旧笔挺,那位神使的步伐很是缓慢,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角流下,她肩上搭着的那个人早已经失去了生息,他们在路上缓慢地行着,一下接着一下,四周那如梦初醒的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两人一般,对着逆着他们的方向而行的两个神使毫无意识。

 从底层的后街道之中走出,跨过不知道多少已经化为了椅子的血肉之躯,在奏者集合的演出结束之后,整个白海地区的大部分人都还处于一个可以抢救的状态,他们的身体之中已经有了污染,却又因那位邪神的权能而保持着人的状态,除了体内有污染之外,没有别的变化,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状态,唯有靠近后街道的那些居民状况惨烈一些,他们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明眼人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如果换作是以往,神使这个时候就应该抽出刀刃来把这些体内拥有污染的人处理掉了,可是那神使不想,她已经不想了,自己都成为了神的抛弃品,若不是身旁那位失去生息的神使的最后一次抽刀,现在她就已经在后街道永眠了,整个白海地区的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污染,难道要把整个白海都杀个干净?不可能的,如果说在凌晨一切都在沉睡的时候,这种行为的可能性都没有多少,现在已经是白昼了,再去思考这种做法那就是笑话。

 神使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次的日出和以往都不一样了,那个太阳,那个天空,这一切都和以往不一样了,和现在一对比,以往的白日就显得虚假了,于是,很多事情都能够想明白了,曾经所见到的太阳是虚假的,整个天空都是虚假的,这样的想法一下子就在她的脑海之中涌了上来,作为神使,她本来就能够知道更多的事情,结合白海发生的一切,很多事情就能够理解了。

 扛着这么一个人确实很累,她迫不得已站在原地歇了一下,哪怕现在的天空很是绚丽,但这位神使没有什么什么闲心去做别的事情,仅有的两个友人,一个死无全尸,一个勉强有个全尸,现在她只想着回去,她感觉很累,神使的职责已经摒弃,是神明先抛弃了他们,神明把他们当做了后街道的牺牲品,自己所坚信的信仰化为了一滩浮沫,他们奋斗的意义全部化为了泡影,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位神使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神使本就是刀尖跳舞的职业,但是她恐惧的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相比起死亡,孤独更令她感到害怕,她早已经和整个时代脱节了,和外界缺乏足量的沟通,她早已经不知道在脱离神使这个身份之后又应该去做什么,她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从后街道一路走来,她看见了那些血肉骨骼制作成的椅子,在演出结束后,那些椅子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污染,很快就变成了普通的无机物,没有任何特色,只是一些抽象的作品,无非就是让人看着会有点反胃,觉得是什么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艺术家才会做出来的东西,如果没有人提醒,不论是谁都不会把这些东西看做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