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叁拾贰·金蟋之鸣消其音(上)

“撒斯姆的故事”

 

撒斯姆啊,撒斯姆。

 

作为天使不应该具备任何人的特征,不具备人的轮廓,不具备人的性别认知,不具备任何和人有关的连接,天使和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即便拉芙兰的天使仍然在拉芙兰,即便拉芙兰人仍然在拉芙兰,天使与人都是不同的。

 

截然不同。

 

撒斯姆啊,撒斯姆。

 

作为天使最忌讳的就是对人产生任何的思想情感,当对这种渺小的存在起到任何一点恻隐之心的时候,天使本身就已经是失格的存在了,而你岂止是这样?你早已在纯粹的路上滑行得太远,那在你冰冷的心中翻涌的,并非怜悯——那太庸俗,太像是人了。

 

那是更危险的、更亵渎的东西,那是一种纯粹的玩乐。

 

撒斯姆啊,撒斯姆。

 

拉芙兰那些蠕动的生命——如同孩童凝视沙坑里忙乱的蚁群。

 

他们的喜悦多么滑稽,他们的悲伤多么造作,他们的爱恨情仇不过是精巧又脆弱的戏码。这么说吧,这么说,一个农夫为枯萎的庄稼捶胸顿足,一对恋人在月光下海誓山盟,这些都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故事。

 

拉芙兰的月光依旧清冷,照不亮天使眼中那片非人的、纯粹为观赏而存在的黑暗,天使与人之间的鸿沟,在撒斯姆的眼中并非不可逾越的界限,仅仅是实验台上那道可有可无的刻度,曾经,祂站在观赏台的时候,嘴角或许会带着永恒才可以懂得的、冰冷的兴味——那些……那一片的喧嚣尘世,不过是天使们掌中一枚即将被把玩至碎裂的、染血的琉璃珠。

 

撒斯姆啊,撒斯姆。

 

如果人与天使没有隔阂,那么——过往的那些事情是否会再一次上演?天使的短暂注视固然能够给予人超乎想象的恩惠,然而,过多的注视,是否会改变人的本身?再说,即便是一小部分的恩惠,也足以对人本身造成极其庞大的影响,所以,不要这么做,最好不要这么做,绝对不要这么做。

 

——拉芙兰,卓沿。

 

杀死一个人并不困难,将刀刃推进心脏之中,转动,这就足够杀死一个人了,这困难吗,当然不困难,只是杀死一个同类总需要人们做好心理准备,第一次总是这样,当然,若是之前这么做过,那么,应该会简单很多。

 

对于德利勃来说,这就是简单的内容。

 

“我需要你保持清醒,好吗?虽然清醒带来的疼痛感会非常明显,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够保持清醒,如果你的意识切换了,我没有办法保证新的意识会不会猛然挣扎,我希望能够保证你的完整,大部分的完整也好。”

 

他取下了那堵住集体口中的事物,在集体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他那戴着手套的手就已经伸进了那一具躯体的口中,他精准地卡住了那上颚的部分。

 

他在寻找某个东西。

 

“从接触到污染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在他的思想之中生根发芽,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身体里面应该已经同化的差不多了。”

 

他的手触及到的,本应该是人的血肉,然而,他实际感受到的只是一种干枯的事物,根茎也好,别的什么都好,反正肯定不是人的构造,他没有任何意外,毕竟,他从一开始等待的就是这样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