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叁拾贰·金蟋之鸣消其音(上)(第3页)

 

就连这些枯萎的事物也丧失了体积。

 

它们在折叠之后就失去了厚度,从侧面根本看不见这些东西的存在,唯有稍微抬起头之后,才能够看见它们的平面,在折叠好那些枯萎的部分之后,下一步就是桌子,那一张桌子——连带着桌子上的东西一同被折叠。

 

咔嚓,咔嚓咔嚓。

 

源,心脏,以及名为‘一意孤行’的罗盘。

 

他向前迈出一步,踏在高塔的阶梯上,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这是一种久违的新鲜空气,久违到已经十八年没有感受过了,他站在台阶上,用这一个旧时代的身体踩在新时代的地面上,这里才是真正的一八八八年,他回到了‘现在’。

 

他从那个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房间,房间本身已经不存在了,只留下了一个没有厚度的平面,这个平面继续折叠,直到大小几乎不能被肉眼看见,于是,这个东西便消失在了人的视野之中,从外面来看,这个高塔好像凭空消失了一层,但是在这一层之上的,与在这一层之下的地方完美贴合起来,它确实存在过一个高度,然而这个高度已经不在了。

 

德利勃沿着阶梯向下行走,他的脚步和阶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手,四周的景色也随着某种事物丧失厚度,或者说,体积,在他所触及到的地方,一切事物的体积就像是被重新计算了一遍,解析,重置。

 

脚步声在空寂的塔内回响,单调而清晰,像是为这漫长监禁的终结敲打着节拍,每一次足尖触地,都在剥离一层无形的尘埃,十八年凝滞的时光积下的灰烬,在这里,空气不再仅仅是房间内循环的陈腐,它裹挟着这一座塔传来的、更驳杂也更真实的气味。

 

石头本身的冰冷、隐约的霉味、还有那些人在这里活动时候留下的,难以形容的烟火气,这气息如此陌生,又带着某种粗粝的鲜活,猛烈地冲击着德利勃的感官。

 

他一步步向下,高塔内部的景象在他周身悄然发生着变化,并非物理形态的剧烈扭曲,而是体积这一概念本身的驯服,他目光扫过之处,一切仿佛被无形的熨斗抚平,失去厚度,呈现出一种近乎二维的平面感。

 

空间本身在他经过时被重新书写,多余的存在被精炼、收纳,只剩下最简洁的路径。

 

“卓沿……不,拉芙兰。”他自言自语,“还有你们——我曾经的朋友们啊,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活着吗?爱意也好,恨意也好,这些情绪我都很希望能够和你们交流一下,好好交流一下,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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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虫の音さえ消えて(金蟋之鸣消其音)”

 

《霞む夏の灯》-猫村いろは/*Lu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