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低谷回响与抉择之门
虚寂教团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只留下广场上那个光滑如镜的球形缺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交锋的凶险。空气中残留的虚无死寂感与账簿爆发出的古老契约意志相互侵蚀，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能量余烬，缓缓消散在门扉基座永恒的嗡鸣之中。
林风站在原地，暗金色的胸膛微微起伏，并非因为疲惫，而是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搏杀与账簿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他的心神依旧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本账簿已然恢复了沉寂，封面上的古老几何符号隐去，变回看似普通的暗金纹路，仿佛刚才那如同洪荒巨神苏醒般的威严只是一场幻觉。
但体内那股与之短暂共鸣、进而击退紫衣人的混合力量，以及意识深处那句冰冷的低语——“契约……即将……履行……代价……终须……偿还……”——都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这本书隐藏的秘密与危险，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债主之契”？虚寂教团首领那震惊而凝重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这本书，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它看似在帮助自己，但其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履行何种契约？偿还何种代价？
无数疑问翻涌，但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罗盘上那温暖而坚定的指向光芒，才是他当前唯一的路标。
他抬起头，望向广场尽头那扇顶天立地的巨大门扉。近距离仰望，更能感受到其无与伦比的宏伟与压迫。门扉表面那些由无数世界残骸熔铸而成的板块，每一道伤痕、每一枚印记，都仿佛诉说着亘古的战争与寂灭。那低沉的、源自规则本身的嗡鸣，如同宇宙的心跳，震动着他的灵魂。
爷爷选择的坐标点已经被虚寂教团的空间陷阱毁掉，但罗盘指向的，是门扉规则循环中的一个特定“相位”，一个能量低谷期。那个时间点，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如飞，仿佛脚底生风一般，迅速地沿着基座边缘的阴影地带前行。这里的光线昏暗，使得他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罗盘的指针在他手中微微颤动，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他紧紧地盯着指针，不敢有丝毫分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的指示。
一路上，他的神经高度紧绷，时刻保持着警惕。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褶皱，这些地方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如此，他还要留意任何可疑的动静。这片区域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潜在的威胁。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声音，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回想起之前的遭遇，他不禁心有余悸。先是铁裔的算计，让他陷入了一场生死较量；接着是清理协议的追杀，让他疲于奔命；最后还有虚寂教团的诡异“邀请”，让他对这个地方的危险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他深知这片区域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随着不断深入基座边缘，周围的景象愈发荒凉和怪异。巨大的金属结构在眼前展现出更加扭曲的姿态，它们像是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撕扯、揉捏过一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形状和规则。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现实结构不稳定的迹象，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分辨方向；重力也变得异常，时而让人感觉身体轻盈，时而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偶尔还会有一些碎片无声地悬浮起来，然后又悄然落下，仿佛它们也在这混乱的空间中迷失了方向。这些碎片有的是金属，有的则像是某种未知的物质，它们的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毁灭。
而手中的罗盘，其上的光芒开始出现细微的、有规律的脉动。这脉动如同心跳一般，似乎在呼应着远方门扉规则的某种周期性变化。罗盘的指针也微微震颤着，仿佛在努力捕捉那微弱的信号。随着时间的推移，指针所指向的角度也在极其缓慢地调整着，似乎在逐渐接近某个目标。
“低谷期快到了。”林风心中默念，加快了脚步。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穿越，他终于成功地穿越了那片由无数断裂晶体管道交织而成的区域，宛如白骨森林一般。这些管道相互交错、断裂，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让人不禁想起了死亡与毁灭的景象。
然而，当他终于踏出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区域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无比震撼。这里是一个突出的、如同巨大平台般的基座边缘，脚下的地面坚硬无比，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无法理解的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而在前方不远处，便是无尽的虚空。那是一片色彩紊乱的空间，没有明确的边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混乱。虚空之中，巨大的门扉若隐若现，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弧度，让人感觉它既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此时，门扉那永恒的嗡鸣声，正在以一种可感知的速度逐渐减弱、变得低沉。周围空间中的能量压力也随之下降，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一种万物趋于沉寂、规则暂时“松弛”的感觉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林风毫不犹豫，立刻将导向罗盘平放在地上，双手虚按其上。他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体内那冰冷而强大的能量，缓缓注入罗盘。
罗盘再次亮起温暖的金色光芒，但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光芒不再扩散，而是高度凝聚，如同一根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金色丝线，从罗盘中心射出，笔直地射向前方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金色丝线接触到虚空的瞬间，前方的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起层层涟漪！一个细微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复杂几何符号构成的“光斑”，在涟漪中心缓缓浮现！
光斑内部，不再是混乱的虚空，而是隐约显现出一条极不稳定、仿佛由破碎镜面拼接而成的、通向未知深处的狭窄通道！通道的另一端，散发着与沉寂尖塔投影相似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与荒芜气息！
通道开启了！这就是爷爷找到的路径！
林风心中涌起巨大的激动，但立刻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通道极不稳定，边缘不断扭曲、崩碎又重组，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而且，他能感觉到，通道内部充斥着强大的空间撕扯力和某种……针对生命存在的排斥感。
仅凭他现在的状态，能否安全通过？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迈出那一步。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果然……在这里……”
一个冰冷、熟悉、带着一丝疲惫和复杂意味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林风全身猛地一僵，骇然转头！
只见在平台边缘的阴影里，重锤那庞大的金属身躯，缓缓地走了出来。它的装甲上布满了新的战斗痕迹，一只电子眼彻底熄灭，另一只也光芒黯淡，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它的手中，没有武器，而是握着一个小小的、不断闪烁着雪花的便携式记录仪。
“重锤？！”林风又惊又疑，全身能量瞬间提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它怎么会在这里？是追兵？还是……
“别紧张。”重锤的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一种深深的疲惫，“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它抬起那只完好的机械爪，将记录仪抛给了林风。
“这是……‘磐石’长老与清理协议部分加密通讯的……解码片段。”重锤的电子眼望着林风，光芒复杂，“你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也验证了。”
林风接住记录仪，快速扫过上面断断续续的文字和能量签名记录。内容触目惊心，证实了账簿的警告——磐石确实意图利用他测试坐标，并与清理协议有所勾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风紧紧盯着重锤，不敢有丝毫放松。
“因为……铁裔的生存之道，不应该是背叛与算计。”重锤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类似金属锈蚀般的悲凉，“守门人的规则是冰冷的，但并非没有‘守护’的含义。磐石……他背离了最初的誓言。”
它巨大的金属头颅转向那扇巨大的门扉，电子眼中倒映着门扉上无尽的沧桑。
“先贤林正阳……他当年离开时，对我说过一句话。”重锤的合成音带着回忆的波动，“他说……‘规则的背面，或许是希望’。我一直……无法理解。”
它再次看向林风，仅剩的电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决绝。
“这条通道……极不稳定。以你现在的状态，强行通过，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另一端……等待你的，可能不仅仅是沉寂尖塔。”
“你想说什么？”林风握紧了罗盘。
“我可以……用我的核心能量，暂时稳定通道入口，为你争取十息的时间。”重锤缓缓抬起了它那只巨大的撞锤手臂，对准了通道入口的方向，“这会使我陷入长时间的能量枯竭，甚至……核心永久损伤。”
林风震惊地看着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验证一个可能性。”重锤的电子眼死死盯着林风，“为了看看……先贤选择的道路，他血脉延续的希望，究竟能不能……在规则的背面，找到真正的‘光’。”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
“这也算是我……对之前行为的……一点弥补。”
选择，再次摆在了林风面前。
接受重锤的帮助，能大大提高生存几率，但意味着承下一份巨大的人情，并且将重锤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拒绝，则要独自面对通道的恐怖风险。
时间不等人，通道入口的光斑已经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
林风看着重锤那残破而坚定的金属身躯，又看了看眼前那危机四伏的通道，最后目光落回手中的罗盘和记录仪。
铁裔中，也并非全是磐石那样的算计者。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接受你的帮助。”林风沉声道，“这份情，我记下了。”
重锤的电子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凝重。
“准备好。”它不再多言，巨大的撞锤手臂开始凝聚起耀眼的、近乎燃烧般的能量光芒！那是它最本源的核心能量！
而林风也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状态调整到巅峰，暗金色的能量在体内奔流不息，目光死死锁定那旋转的光斑。
就在重锤的能量即将轰出的前一刻——
异变再生！
林风怀中的账簿，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书页疯狂翻动，停留在某一页，上面浮现出一行冰冷的、血红色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高维契约冲突！】
【选项一：接受铁裔援助，进入通道。后续契约履行将受‘守护誓言’条款部分羁绊，代价转移30%至关联者（重锤）。】
【选项二：拒绝援助，独立突破。契约履行风险增加47%，但代价独立承担，且可能触发‘绝境突破’隐藏条款。】
冰冷的选项，如同魔鬼的低语，再次将理性的算计摆在林风面前。
是选择相对安全但背负羁绊的道路，还是选择风险极高但保持“纯粹”的独行？
重锤的能量光芒已经达到了顶点，通道入口的光斑剧烈波动！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抬起头，对着重锤，也对着那本冰冷的账簿，发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的路，我自己走！”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切断了与罗盘的能量连接，身形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不是等待重锤稳定通道，而是……义无反顾地、直接冲向了那最不稳定、最危险的通道中心！
“你！”重锤的电子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凝聚的能量险些失控！
而账簿上的血红文字也瞬间凝固，似乎没料到林风会做出如此选择！
在冲入光斑的最后一瞬，林风回头，看了重锤一眼，留下最后一句话：
“告诉‘磐石’……他的算计，我迟早会回来清算！”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破碎镜面般的、疯狂旋转的通道入口之中！
轰！！！
原本宽敞的通道入口，此刻却因为失去了罗盘能量的支撑，以及林风的强行闯入，而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爆鸣声。那声音仿佛是通道在痛苦地呻吟，又像是它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随着爆鸣声的响起，通道入口开始迅速收缩、扭曲，原本坚固的墙壁也开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塌。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锤凝聚的庞大能量却突然改变了方向。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定通道，而是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冲向了通道入口即将崩溃的核心！这一举动让人猝不及防，谁也没有想到重锤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而，就在重锤撞击到通道入口核心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爆发。那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炽烈，将整个通道都照亮了。在这光芒之中，重锤的能量与通道入口的崩溃力量相互碰撞、交织，形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能量风暴。
尽管这股能量风暴异常强大，但重锤似乎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它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拼命地抵抗着通道入口的崩溃，为林风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丝可能。哪怕这意味着它会加速通道的毁灭，哪怕这意味着它将永远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
“活下去……‘钥匙’……”
在能量爆发的光芒中，重锤那庞大而厚重的金属身躯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倒一般，缓缓地跪倒在地。伴随着它的动作，金属关节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仿佛是在诉说着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重锤的电子眼原本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但在这一刻，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迅速地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
与此同时，那条原本就极不稳定的通道，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声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撕裂一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刹那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平台边缘那新出现的能量灼痕，以及重锤那陷入沉寂的钢铁之躯，却默默地见证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是一场生死抉择，也是一次无畏的牺牲。
在遥远的沉寂尖塔深处，一双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双眼睛原本是紧闭着的，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