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湮星愿》(第2页)

 猩红蜡油滴在琴谱边缘，烫出个不规则的洞。江淮最后一次帮她抄谱时，工整的意大利文里总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停顿。“十六分音符要像心跳…”他示范揉弦时，玉白的指尖压在她指节上，更像在捂着阵阵抽痛的左胸。 

 \"暮雪！\"班主任撞开门的瞬间，琴弓在桐木地板上砸出裂痕。视频通话里的江母身后是闪烁的机场大屏，背景音里有机械的女声用四种语言播报航班信息。诊断书从书包夹层掉落，2013年4月7日的红印章，恰是他们偷溜去天文台那夜的零点零分——当时少年借口给望远镜除尘，悄悄在登记簿情侣栏写下两人姓名。 

 碎在琴盒里的火漆印泛着珍珠光泽，那是她用碎玉镯改的印章。抢救室里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投在墙上，勾勒出雪国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形状。护士说患者昏迷前攥着张琴谱，血迹将五线谱染成暮色中的铁轨。 

 （2023） 

 苏黎世中央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发苦。林暮雪在902病房外数了十三年零七个月的挂点滴声，终于在某个飘着冰晶的清晨，听见玻璃罐滚落在地的脆响。七年前主治医师给的铜色钥匙，今日才打开禁锢星空的神殿。 

 365颗星星在浮尘里铺展成旋涡星系，每张纸条都浸着琥珀色的药香：「今天看科普节目，极光其实是太阳风吹过磁场的伤痕」。最后那颗星星裹着血氧仪电极片，硫酸纸上是歪斜的中文：「下雪时听我心跳，那是替你说不出口的…」 

 戒指卡在无名指第二指节时，暴风雪撞碎了整面落地窗。监测仪响起的长鸣中，林暮雪看见青涩的江淮从雪幕深处走来。少年校服口袋里露出信纸一角，2010年平安夜的蓝墨水洇开成海：「本来想等极光出现再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