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后一场雪》(第2页)

 变故来得比倒春寒更猝不及防。那天我搬着快递箱踉跄了一下,后腰突然像被电锯劈开。诊断书上的“腰椎间盘突出晚期”刺得我眼前发黑,医生说再干重活可能瘫痪。黑豆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每天黎明前溜出去,等我挣扎着起床时,它已经叼着沾露水的塑料袋回来,里面有时是半块面包,有时是便利店丢弃的临期饭团。直到某个暴雨夜,它浑身湿透地撞开门,右前爪血肉模糊地蜷着,嘴里却紧紧咬着一袋儿童退烧药——那晚我烧到39度。 

 当黑豆第三次把带血的硬币放在我枕边时,我发疯似的翻遍它全身,终于在耳后发现细小的针眼。宠物医院的实习生偷偷告诉我,最近有帮人专门抓流浪狗试药。我抱着它哭到抽搐,它却舔去我的眼泪,用残缺的爪子轻轻拍我手背,像在说“没事的”。 

 最后一次见黑豆是立春那天。催债的人砸碎了阁楼玻璃,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黑豆突然焦躁地绕着我转圈,突然咬住我裤脚往门外拖。在楼梯拐角处,它猛地将我撞向堆满杂物的角落。钢管砸下来的闷响和骨头碎裂声同时炸开时,我的世界只剩下漫天的猩红。它瘫在血泊里,半边身子被生锈的铁架压着,却还在努力仰头够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