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锈骨》

 (一) 

 林骁最后一次把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时,突然想起那个潮湿的雨夜。五年前的伊莫拉赛道,他蜷缩在报废的赛车残骸里,右腿胫骨刺穿赛车服,鲜血顺着雨水蜿蜒成淡红色的溪流。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中,他听见苏棠撕心裂肺的哭喊穿过层层雨幕,像把生锈的刀片剐蹭着耳膜。 

 此刻他的右腿又开始抽痛。这具身体像台过度磨损的发动机,每个零件都在发出垂死的呻吟。止痛药在胃袋里溶解成灼热的岩浆,林骁盯着后视镜里自己泛青的眼底,忽然对着镜面哈了口气。白雾模糊了镜中人的轮廓,恍惚间又变成手术室玻璃上凝结的水汽——三个月前医生举着ct片说\"骨癌晚期\"时,他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 

 \"林哥,暖胎圈要开始了。\"对讲机里的声音让林骁惊醒。他摇下车窗,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远处观众席的喧嚣像潮水般漫过来。墨尔本赛道特有的桉树香气里,他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二) 

 苏棠把观赛证攥得发皱。大屏幕正回放林骁前天的排位赛录像,红白相间的赛车在发夹弯划出近乎完美的弧线,轮胎与地面摩擦迸溅的火星像流星坠落。导播切到实时镜头时,她看见林骁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内侧——那是他十八岁落下的习惯,每次疼得厉害时就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