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七百三十次日落》

 手术室的红灯亮到第七个小时时，我颤抖着点开那个尘封的聊天窗口。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个月前的凌晨两点：“明天带你去海边看日出好不好？”那时我正往止痛药里掺安眠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没敢按下发送键。 

 玻璃窗外的晚霞像打翻的橙子汽水，把病房染成暖黄色。护士第三次来换吊瓶时，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登录《星海》——这款风靡全国的恋爱游戏里，所有玩家都能通过脑电波传感器体验真实的拥抱与亲吻。我盯着好友列表里灰了92天的“l”发呆，突然被系统提示音惊醒。 

 “您收到来自[l]的漂流瓶。” 

 心脏在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中疯狂跳动，我几乎握不住那支连着电极片的手机。游戏界面弹出的信笺飘着细雪，那是我们初遇那天的天气。他在信里写：“今天路过花市看到矢车菊，突然想起你说蓝色像被雨洗过的天空。下周我回国，要不要见面？” 

 呼吸罩瞬间蒙上白雾，我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血腥味溢出。主治医生举着ct片推门而入的刹那，我飞快点击回复：“好呀，但是最近要封闭培训，可能要月底才行哦~”发送成功的绿光亮起时，医生手中的胶片正映出我肺部密密麻麻的转移灶，像被虫蛀空的枯叶。 

 我和l相识于《星海》的观星台。那天我刚结束第三次化疗，顶着游戏角色“小满”的id蜷缩在虚拟星海里哭。铂金色头发的剑客突然坐到我身边，头顶弹出气泡框：“你听过鲸鱼座a星的故事吗？每七百年会发生一次超新星爆发，光芒比整个银河系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