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碎玉寒》(第2页)

 铁链撞击声惊醒了回忆。萧景昀扯开我早已破烂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箭疤。那是三年前宫变时替他挡下的毒箭,太医剜去腐肉时曾说,这伤若再偏半寸便会要命。

 "你这里..."他指尖重重按在疤痕上,直到渗出殷红血珠,"究竟藏着多少算计?"

 我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的秋猎。他被发狂的棕熊扑倒时,是我用短刀贯穿熊颅,代价是右手经脉尽断,再不能执笔作画。后来他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说此生定不负我。

 "陛下想要答案?"我忽然笑出声,血沫呛进气管引起剧烈咳嗽,"去查查西戎使臣的礼单...咳咳...看看有没有婉嫔兄长经营的马场..."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将我掀翻在地。额角撞上刑架突起的铁钉,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淌进眼睛,将他的面容染成猩红。

 "你以为朕会信这些鬼话?"他抓起我的头发逼我仰头,露出颈间挂着的那枚白玉佩。玉佩背面刻着"昀"字,是他及冠那年亲手所赠,"这玉佩你倒是戴得紧,可惜..."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牢房炸响。我看着满地玉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她攥着父亲战死时留下的半块残甲,说沈家儿女的命从来不由自己,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是劫也要焚身以赴。

 三日后,我被押往刑场。百姓的烂菜叶砸在脸上时,我望见城楼上并肩而立的身影。婉嫔裹着狐裘倚在他怀中,腹部隆起温柔的弧度。萧景昀正在为她系紧披风带子,眉眼温柔得仿佛多年前替我描眉的少年郎。

 刽子手的刀扬起时,天际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浑身浴血的副将冲破人群,手中染血的密函在风中猎猎作响:"陛下!西戎降书是假!他们的主力军已绕过苍山——"

 刀锋割裂空气的瞬间,我挣断绳索夺过长枪。最后一支袖箭穿透刽子手咽喉时,我听见自己骨骼断裂的脆响。西戎铁骑的箭雨遮蔽了天光,而我撑着枪柄挡在萧景昀身前,就像过去千百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