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热雾》

火锅店后厨的雾气总是浓得化不开,像极了江沅第一次遇见陈默的那天。那年深秋,她蹲在巷子口给流浪猫包扎伤口,蒸笼掀开的白雾漫过青砖墙,穿着旧围裙的青年端着热汤蹲在她身边,说这猫爱喝加了鱼茸的骨汤。后来她总想,若早知道那碗汤会烫穿余生二十年,还会不会伸手去接。

 玻璃窗外的雪粒子簌簌扑在"陈记羊蝎子"的招牌上,江沅数着第五十八个没有陈默的冬天。案板上羊蝎子堆成小山,十年前他手把手教她挑骨髓饱满的椎骨,说脊椎要像月牙般弯着才入味。此刻她握着斩骨刀的手突然脱力,暗红血珠顺着虎口渗进羊骨缝里——癌细胞转移的疼痛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沅姐!"新来的帮工小夏冲进来要夺刀,却被她笑着推开:"你陈哥说过,血水冲三遍才够鲜。"铜锅里滚着十年前的老汤,浮沫里映出陈默模糊的脸。那天他浑身湿透地冲进后厨,抱着落水儿童冻僵的身体,眼睛亮得吓人:"沅沅你看,和咱们闺女一般大呢。"那是他救起的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监控视频在网络上爆红那晚,火锅店涌进三百多位客人。穿校服的女孩们捧着千纸鹤,退伍老兵别着勋章来敬酒,穿貂皮大衣的妇人偷偷往收银台塞金镯子。江沅把镯子追还回去时,对方红着眼眶说:"我女儿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深夜打烊后,江沅蜷在陈默常睡的躺椅上,突然发现天花板霉斑拼成了他侧脸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