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杏林烬》(第2页)

 三昼夜不眠不休,当妇人睁开眼时,我正将最后半粒续命丹碾碎喂她服下。喉间涌上的黑血浸透面纱,我踉跄着扶住药柜,满屉的当归、黄芪都在眼前晃成重影。

 "姑娘!"老妇人突然抓住我的袖口,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你腕上的疤......可是七年前在云州救过个坠崖少年?"

 我猛地抽回手臂,那道月牙形的疤却在烛火下无所遁形。那年我在悬崖采药,用百草鞭缠住坠崖的陆鸣渊,鞭上倒刺将手腕剜得血肉模糊。他昏迷前死死攥着我的手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门外忽然传来铠甲碰撞声,陆鸣渊带着一身血气闯进来,剑锋还在滴血。他身后跟着个华服女子,金丝面纱下隐约可见溃烂的疮疤。

 "这是昭华公主。"他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三日前你给公主开的祛疤膏,为何敷后容颜尽毁?"

 药杵"当啷"落地,我望着公主脸上流脓的疮口浑身发冷。那药膏分明是师父独创的玉容散,除非......除非有人换了药引。指尖触到公主脉门的刹那,我如坠冰窟——她脉象虚浮却暗藏亢劲,分明是长期服用避子汤的迹象。

 "将军明鉴,"公主突然跪下,面纱滑落露出可怖伤口,"那日臣妾不过是劝宁姑娘莫再纠缠,她就......"话未说完便昏厥在地,袖中滑落半块鎏金令牌,刻着西凉皇室的狼图腾。

 陆鸣渊的剑刺穿我肩胛时,我正盯着令牌上的图腾出神。十年前他胸口中箭,我挑灯夜战三日才取出带着狼头纹的箭头。那时他抚着我眼下的乌青说:"阿宁,等我回来。"

 "西凉细作。"他字字淬毒,剑锋又入三分,"难怪母亲会中蛊毒,难怪你总劝我放过西凉战俘。"

 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成河,我仰头望着梁上悬着的百草囊。师父临终前说"陆鸣渊在潼关"时的欲言又止,昭华公主腰间若隐若现的西凉王室刺青,此刻都在血腥味中串联成可怕的真相。

 "陆鸣渊......"我咳着血沫笑出声,"你可知潼关守将为何突然告急?"指尖捏碎染血的续命丹,最后的药香弥漫开来,"西凉大军压境那日,昭华公主的胞弟正在阵前。"

 剑锋骤然抽出,我重重跌在药渣堆里。陆鸣渊掐着公主的脖颈将她提起,玉冠跌落时露出耳后蛇形刺青——西凉暗桩的标志。

 地牢阴冷刺骨时,我正用银针封住心脉。"枯骨欢"的毒已蔓延至指尖,皮肤下青紫脉络如蜈蚣盘踞。狱卒送来的馊饭里藏着字条:"姑娘当年救命之恩,潼关三万将士没齿难忘。"

 我望着小窗漏进的月光,想起七日前那个浑身溃烂的孩童。师父总说医者要心如止水,可当我将最后半株龙舌草喂进他嘴里时,老神医气得摔了药杵:"你自己只剩三个月性命,还要拿续命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