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最后一单未达》(第2页)

 雷声碾过云层时,林远在面馆屋檐下抖开塑料袋。诊断书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但"骨癌晚期"四个字反而更清晰了。他摸出皱巴巴的记账本,在"妹妹学费"那栏又添了笔数字。上个月在工地扛水泥的八百块还差三十七块五,正好是明天要送的十三单快递提成。

 "小林?"木质门轴吱呀作响,姜媛举着伞愣在台阶上。她今天换了杏色毛衣,发梢沾着面粉,像朵误入雨季的蒲公英。女人目光扫过他渗血的膝盖,忽然抓住他手腕往屋里带:"我给你找碘酒。"

 林远触电般缩回手,却在瞥见对方无名指的婚戒时僵住。那只手本该戴着他在夜市挑的银戒指——如果三年前没有因为凑手术费退掉体校的话。姜媛的婚讯是听菜场阿婆说的,新郎是留学归来的牙医,婚礼当天他送了二十七单快递,把电动车骑到没电。

 午夜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林远在桥洞下数药片。止痛药是诊所最便宜的那种,说明书上说每日最多三粒,但他需要靠这个撑过十二小时。手机屏保是妹妹的录取通知书,临床医学专业,照片边缘能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手——上个月替快餐店卸货被钢架划的。

 第一片雪花落在头盔上时,林远正在分拣站扫描条形码。站长扔过来个红包:"你小子这个月又是全勤。"鲜红的纸角刺得他眼眶发酸,去年除夕他烧到39度还在送货,就因为春节补贴翻倍。红包里躺着五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比他预想的多两百。

 跨江大桥的夜风像裹着刀片,林远把围巾又绕紧些。保温箱里躺着最后一个包裹,是寄往儿童福利院的过冬衣物。寄件人栏写着"张先生",但字迹和三个月前匿名捐赠骨髓的是同一个人。当时护士说对方要求保密,可他记得缴费单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面馆外卖单上的字一模一样。

 雪越下越大,林远在福利院门口摔了第一跤。孩子们贴在玻璃窗上的小脸变成重影,掌心擦破的伤口居然不觉得疼。他摸到羽绒服内袋的硬壳本,里面夹着给姜媛的情书,写了三年都没敢送出去。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体校录取通知书,教练说他是最有天赋的散打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