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可一日无君

萧云厌说的一点都不客气，齐王听完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在他心里，萧云厌能这么说，也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齐王在未去凉城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占便宜的事，但在真正去了凉城后，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到底占了多大的便宜。

凉城的一切井然有序，就算司尘和萧云厌都不在凉城，凉城上下照样有条不紊。攻占夜王城的计划虽然早就制定好，但他们也能根据时局和战场的变化随时做出调整，根本不需要额外请示。

他去了凉城虽然是做主帅，但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决断。

“十二弟，此去凉城，我更加真实的感受到战场的冷酷，楚家真是太不容易了。你在凉城因粮草被困，还能坚持下来，真是太厉害了。”

齐王由衷的发出感慨，这并不是拍马屁，而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萧云厌合上信，抬眸看他，“你也很厉害。”

这一句夸赞让齐王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些愧疚，“我有什么好厉害的？我什么都不会，其实都是你和司尘，还有那些主将的功劳。没有你和司尘精妙的布局，没有他们在前方厮杀，只凭我，可收复不了夜王城。”

“你去凉城就碰上大战，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夜王城和凉城的布局和局势，做不出判决也正常。但你虽不了解，却足够尊重那些将士。”

萧云厌沉声道，“只这一点，就很难得。”

齐王不懂，这有什么难得的？

他不了解凉城和夜王城胶着的局势，自然是要多听多看，虽然他也不是只听他们的片面之词，但经过研究后，发现他们的计划和布局确实是最精妙的。

“不管底下的将士和士兵再厉害，再能干，若是碰见一个昏庸的主帅，顺风时局也会变成逆境。然而逆境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昏庸且自以为是的决策，那会害死所有的将士。”

萧云厌看着齐王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士可以战死，但因主帅的昏庸决策而冤死，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这话像是钉子似的，一个一个，狠狠的扎进齐王的心口。

他心口透风，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并不是狂妄自大的人。不然主导凉城出事，回京后，十二弟还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但齐王这个担心完全多余，因为在司尘离开凉城回京受审之后，萧云厌就往凉城传过一条密信。

若凉城后来居上的主帅不懂军事，胡乱指挥，坏了原本的局面，凉城主将可自行带兵攻城，完全架空主帅的权利。

他们只管这么做，后果，他萧云厌担着。

也正是这份绝对的信任，让凉城将士上下一心，一举拿下夜王城。

好在齐王谦虚谨慎，他信任凉城的将士，也信任司尘和萧云厌。

齐王听完萧云厌的话，久久的沉默以后，苦笑着道，“我不懂局面，我就得听别人，我不求有功，但求不要因为自己的决策而枉害性命。我以为，这是最基本且简单的事，没想到还能得你一句真心的夸赞。”

话落，萧云厌一语道破，“若父皇和你一样想，凉城和西关早就不是今日的局面，也不会枉死那么多人。”

这话，惊得齐王一下站了起来，满目惊骇，“你疯了，这话岂能宣之于口？”

就算他们对父皇再不满，但他毕竟是皇上，生杀予夺的权利还握在他手中，身为人子，这么评判自己的父皇，真的会死的。

“你会告诉父皇？”萧云厌撇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问。

齐王摇头，“当然不会。”

说完，他又紧跟了一句，“尽管我不会说，但这话也别说了。”

萧云厌轻笑了一声，相比齐王的紧张，他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咱们朝中不乏有想建功立业的臣子，一旦获取边境的兵权，就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明里暗里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士兵。然而父皇从不在意那些士兵的生死，在他眼里，只有权利。

“他需要将所有的权利以各种方式牢牢的抓在手里，并且让权利互相博弈，这样就能以他为靠，做他的棋子。至于这些守护边境的将士们，谁在乎他们的命呢？”

齐王听得眼睛一瞪，又一瞪。

原本他想让萧云厌不要说，但他说的是事实，而且也正是自己的心中所想，根本张不开嘴阻拦。

他神色沉沉的坐下，“我知道，但他是父皇，我们没法改变他。”

“既然改变不了他，那就改变自己。”

萧云厌一句话落下，一锤定音。

齐王一脸疑惑，“我们再怎么改变，也是活在父皇得权利之下，还怎么改？”

萧云厌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迎着他的目光大，沉声说道， “东昭国国主病重，疑似发生内变，父皇要从我们两人中间挑出一个做太子。”

“是吗？”齐王顿了一下，神情茫然，因为他知道父皇不会选他。

“并不是真正的太子，而是以我们做筏子，做给东昭国看，让他们放松警惕。”

萧云厌再次提点道，“父皇虽然这么说，但他会怎么做，无从得知。”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王不可能不懂，他眸光猛地变得清亮起来，“他说是做戏，但绝不可能真的只是作戏，怕的是他假戏真做，而我们以真为假，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王说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父皇对待我们，就像是在养蛊，要从诸多蛊虫中训练出一只最厉害的，最听话的，而且还要能被他完全把控在手里的。”

可元庆帝也不想想，能从诸多蛊虫中厮杀出来的，尤岂会是等闲之辈？

又怎么会甘心被他拿捏？

“我从前蛰伏，私底下巴结群臣，只是为了给我母妃报仇。至于太子之位，我没肖想过。”

齐王并没有说谎，就他从前那副破烂身体，随时都可能会死掉，当什么太子？

现在他的身子虽然好了，但皇后一党已经倒台，朝中眼见清明，而且父皇明显更喜欢萧云厌一些，他又岂会没有自知之明？

齐王的想法与萧云厌不谋而合，他同样没想过做皇帝，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以，他与某人的目的不谋而合。

所以萧云厌在齐王说完后，也添了一句，“我对那个位置也没有多大兴趣，但总要有人去坐，大元朝不可一日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