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之情江海卫兵

第6章 病房与牢笼(第3页)

她站在这一片价值不菲的废墟中央,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短暂的疯狂发泄后,是更深的疲惫和空虚。她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价值连城的“体面”,一种巨大的、荒诞的悲凉感涌上心头。砸了又如何?毁了又如何?能改变她是宇文家豢养的金丝雀、是丈夫眼中惹人厌烦的“噪音”、是“有男人的寡妇”的事实吗?

她颓然地跌坐在一堆被撕烂的昂贵布料上,背靠着冰冷的衣柜。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原来是被碎裂的香水瓶玻璃划破了一道口子,细小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染红了米白色的亚麻裙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被自己扯乱的一堆衣物下方。在一件被她撕破的羊绒开衫口袋边缘,似乎露出了一个不属于衣物的、小小的、深蓝色的天鹅绒边角。

是什么?

她心脏莫名地一跳。这个颜色…她记得!这是宇文杰的习惯!他有时会随手买些小东西,懒得包装,就用这种他私人定制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蓝色天鹅绒盒子装着!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颤抖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伸向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边角。指尖触碰到盒子微凉而细腻的表面。

她将它抽了出来。

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深蓝色天鹅绒首饰盒。盒子本身没有任何品牌logo,但触手的感觉异常昂贵。

司马茜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在死寂的衣帽间里狂响!她认识这个盒子!三天前宇文杰被送入icu之前,他穿的就是这件羊绒开衫!他前天晚上说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慈善拍卖晚宴!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的花果香调香水味!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几乎要痉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柔和的丝绒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对耳钉。

铂金打造出极其流畅灵动的蝴蝶造型,蝶翼薄如蝉翼,边缘镶嵌着细密如星辰的碎钻。而蝴蝶的身体,则是一颗水滴形的、纯净无暇的、在衣帽间明亮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霓虹蓝绿色火彩的——顶级帕拉伊巴碧玺!那独特的、如同凝固海水的颜色,美得惊心动魄,也昂贵得令人咋舌!

帕拉伊巴碧玺蝴蝶耳钉!

尺寸……明显偏小!款式……极其年轻、灵动,带着少女般的梦幻感!这绝不是她司马茜的风格!她喜欢的是大颗钻石、简洁有力的几何造型,彰显的是成熟贵气!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仿佛凝固了!

司马茜死死地盯着掌心那对流光溢彩、美得如梦似幻的耳钉,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如坠冰窟!

三天前!慈善晚宴!很晚才回来!清甜花果香水味!

而这耳钉!这价值连城、风格迥异的耳钉!就藏在他三天前穿过的、这件被她撕破的羊绒开衫口袋里!

“轰!”

一个可怕的、让她全身血液都瞬间冻结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不是去应酬!他也不是去买什么客户太太的礼物!

他是去……幽会!

幽会一个年轻的、喜欢梦幻风格、会用清甜花果香水的女人!

一个能让他偷偷买下如此昂贵、如此独特耳钉的女人!

一个能让他把她的东西,贴身藏在口袋里带回来的女人!

而那个时候,他离急性心衰发作,被送入icu,只有不到十几个小时!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司马茜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比起公婆的羞辱、金钱的窘迫、丈夫的濒死和嫌恶,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更加致命、更加摧毁她的精神世界!她一直以为,宇文杰虽然病弱,虽然冷淡,但至少……至少是忠诚的!至少,这冰冷的豪门婚姻里,她拥有着唯一的一点可怜的、形式上的体面和占有!可现在……

他不仅身体背叛了她,在精神上,她也从未走进过他封闭的世界!她所忍受的一切屈辱、囚禁、监视,所付出的青春和尊严,所承受的“寡妇”般的煎熬,在他眼中,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笑话!一场她这个“金丝雀”自导自演的笑话!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从司马茜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比之前在衣帽间发泄时的嘶吼更加绝望,更加崩溃!她猛地将那只天鹅绒盒子连同那对璀璨刺目的耳钉,狠狠砸向对面那面早已被她砸出裂痕的巨大穿衣镜!

“啪嚓!”

盒子撞在裂痕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对价值连城的帕拉伊巴碧玺蝴蝶耳钉,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精灵,无力地弹跳了几下,滚落在冰冷狼藉的大理石地面上,依旧散发着冰冷而梦幻的霓虹蓝绿光芒。

司马茜瘫倒在满地的奢华废墟之中,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鲜血顺着洁白的牙齿渗出,染红了米白色的羊绒开衫袖口。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的鲜血,咸腥而苦涩。空洞的眼眶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彻底摧毁的死寂。

窗外,惨淡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金色的余晖洒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洒在那对滚落尘埃、依旧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帕拉伊巴耳钉上。

栖云苑的巨大别墅,如同一个华丽而绝望的坟墓。

而她,司马茜,这个“坐在宝马车里”的贵妇,此刻正躺在由背叛、屈辱、心碎和绝望堆积而成的废墟里,品尝着比黄连苦上千百倍的滋味。

金丝雀的笼子,不仅囚禁了她的身体,更囚禁了她的灵魂。而她这个“寡妇”,守着的,不仅是一个濒死而厌弃她的丈夫,更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谎言、背叛和冰冷算计的婚姻地狱。这“有男人的寡妇”,当得何其讽刺!何其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