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古井深处(第2页)
“张爷,二柱子是不是……”
“他不该动的。”张瞎子打断他,声音沉了下去,“这井跟别的井不一样,井底通着阴河,阴气重得很。年轻人火力旺,偶尔靠近没事,可要是敢碰井口的东西,那就是递了名帖,被里头的东西盯上了。”
李满仓咽了口唾沫,从背篓里掏出爷留下的那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也刻着个眼睛符号,跟石板上的一模一样,是他今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他爷临终前把这钥匙塞给他,说“要是井动了,就用它”,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爷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s′o,u·s+o-u`2\0-2`5+.?c¨o*m?
钥
匙插进青石板下的凹槽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动静。李满仓心里一紧,刚想抽回手,青石板突然开始发烫,烫得他指腹发麻,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烙铁。他咬着牙去推,石板纹丝不动,反倒烫得更厉害了,像是有团火在石板底下烧。
“别硬来!”张瞎子突然喊道,“念你爷教你的口诀!”
口诀?李满仓这才想起,小时候爷总在他耳边念叨一句顺口溜:“三眼开,阴阳改,铜钱响,鬼门关。”当时只当是哄孩子的,现在脱口念出来,那青石板竟微微动了动,烫意也消了些。他再加把劲,石板终于缓缓挪开一道缝,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了上来,像是铁锈混着胭脂,还有点河泥的腥气。
井不深,也就两丈来高,借着月光能看见井底的水泛着诡异的红,不是清澈的红,是像掺了血的泥浆,稠乎乎的。水面上飘着个东西,李满仓眯起眼,心脏猛地缩成一团——那是只绣花鞋,绿缎面,鞋头的并蒂莲被水泡得发胀,粉花瓣褪成了白,针脚里还缠着几根乌黑的头发,长而柔顺,像他娘梳的大辫子。
“满仓!快跑!”张瞎子突然嘶吼起来,拐杖在地上乱戳,笃笃笃的声响变成了急促的点地,“你娘呢?你娘今天没去河边洗衣服吧?”
李满仓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娘说要去河边捶衣裳,还拎着个木盆,盆里放着他换下来的脏褂子。现在都快半夜了,她怎么还没回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梁骨爬到后脑勺。他转身要跑,却听见井里传来“咕嘟”一声,像是有人在水下吐泡泡。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五指张开,指甲缝里嵌着湿漉漉的泥,跟二柱子指缝里的一模一样。
那只手抓住了井沿,指甲抠进石缝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是第二只手,同样苍白,同样带着泥。水面晃动着,慢慢浮起一张脸——头发贴在脸颊上,湿漉漉的,眼睛睁得滚圆,正是他娘。可她的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着,像是被人拧断了,嘴角还挂着丝诡异的笑,嘴角边沾着点红,像是抹了胭脂。
“娘!”李满仓嗓子像被堵住,喊不出声,眼泪却涌了上来。
他娘的手慢慢抬起,指向井口内侧。李满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井壁上贴着的铜钱己经掉了大半,露出后面刻着的字,是用鲜血写的,早就干涸成了紫黑色:
“第一个是你爷,第二个是你娘,第三个……”
后面的字被水泡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李满仓突然想起爷手心里的三个圈,想起张瞎子说的三个替身,浑身的血都凉透了。第一个是爷?可爷是前年才去世的,埋在村后的山坡上,每年清明他都去上坟,难不成……那坟是空的?
他转身要逃,却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低头一看,是只绣花鞋——另一只,并蒂莲的花瓣上,沾着他娘今早梳头发时掉落的银簪,那银簪是他爹当年给娘的聘礼,上面刻着个“福”字。两只鞋凑齐了,像一对怨偶,静静地躺在地上。
井里的水声越来越响,哗啦啦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爬。李满仓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身后传来张瞎子的惨叫,那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接着是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脆响。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咚咚咚的,像是敲在鼓上。